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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清楚的形象,竟是橫著排成一排,浩浩蕩蕩向我們 筆直地開過來的土黃色吉普車。車越開越近,就在我快辨得清人形的視線上,他們又慢慢地 散了開去,遠遠地將帳篷圍了起來,一個一個散開去,看不清了。
〃哈絲明,你確定是家人來了嗎?〃看那情形,那氣勢,竟覺得四周一片殺氣,我不知不覺地拉住了哈絲明的衣角。
這時,只有一輛車,坐著一群蒙著臉的人,向我們靜靜地逼過來。
我打了一個寒噤,腳卻像釘住了似的一步也跨不開去。我感覺到,來的人正在頭巾下 像兀鷹似的盯著我。
兩個妹妹和弟弟馬上尖叫著奔向車子去,妹妹好似在哭著似的歡呼著。
〃哥哥!哥哥!嗚……〃她們撲在這群下車的人身上竟至哭了起來。
哈絲明張開了手臂,嘴裡訥訥不清地叫著一個一個兒子的名字,瘦削優美的臉竟不知 何時佈滿了淚水。
五個孩子輪流把嬌小的母親像情人似的默默地抱在手臂裡,竟一點聲音都聽不見地靜止 了好一會兒。
奧菲魯阿早也出來了,他也靜靜地上去抱著兄弟。四周一片死寂,我仍像先前一般如同 被人點穴了似的動也動不了。
一個一個兄弟,匍匐著進了帳篷,跪著輕觸著老父親的頭頂。久別重逢,老人亦是淚水 滿頰,歡喜感傷得不能自已。
這時候他們才與荷西重重地上前握住了手,又與我重重地握著手,叫我:〃三毛!〃
〃都是我哥哥們,不是外人。〃魯阿興奮地說著。各人除去了頭巾,竟跟魯阿長得那麼 相像,都是極英俊的容貌和身材,襯著一口整齊的白牙。
他們脫寬外袍時,詢問似的看了一眼魯阿,魯阿輕輕一點頭,被我看在眼底。
寬袍輕輕地脫下來,五件游擊隊土黃色的制服,突然像火似的,燙痛了我的眼睛。
荷西與我連互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兩人已化成了石像。
我突然有了受騙的感覺,全身的血液刷一下衝到臉上來。荷西仍是動也不動,沉默得像 一道牆,他的臉上,沒有表情。
〃荷西,請不要誤會,今天真的單純是家族相聚,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請你們千萬原 諒,千萬明白我。〃魯阿漲紅了臉急切地解說起來。
〃都是'娃也達',不要介意,荷西,哈絲明的'娃也達'。〃這種時候,也只有女 人才能像水似的溶開了這一霎間的僵局。(〃娃也達〃是男孩子的意思。)
我一起身,隨著哈絲明出外去割羊肉了,想想氣不過,還是跑回帳篷門口去說了一句: 〃魯阿,你開了我們一個大玩笑。這種事,是可以亂來的嗎?〃
〃其實魯阿要出鎮還不簡單,也用不著特意哄你們出來。事實上,是我們兄弟想認識你 們,魯阿又常常談起,恰好我們難得團聚一次,就要他請了你們來。請不要介意,在這個帳 篷的下面,請做一次朋友吧!〃魯阿的一個哥哥再一次握著荷西的手,誠懇地解釋著,荷西 終於釋然了。
〃不談政治!〃老人突然用法語重重地喝了一聲。
〃今天喝茶,吃肉,陪家人,享受一天天倫親子的情愛。明日,再各奔東西吧!〃還是 那個哥哥說著話,他站了起來,大步出了帳篷,向提著茶壺的妹妹迎上去。
那個下午,幾乎都在同做著家務的情況下度過。枯柴拾了小山般的高,羊群圍進了欄柵 ,幾個兄弟跟荷西替這個幾乎只剩老弱的家又支了一個帳篷給弟妹們睡,水桶接出了皮帶管 ,上風的地方,用石塊砌成一道擋風牆,爐灶架高了,羊皮鞘成了坐墊,父親居然欣然地叫 大兒子理了個發。
在這些人裡面,雖然魯阿的二哥一色一樣地在拼命幫忙著家事,可是他的步伐、舉止、 氣度和大方,竟似一個王子似的出眾搶眼。談話有禮溫和,反應極快,破舊的制服,罩不住 他自然發散著的光芒,眼神專注尖銳,幾乎令人不敢正視,成熟的臉孔竟是撒哈拉威人裡從 來沒見過的英俊脫俗。
〃我猜你們這一陣要進鎮鬧一場了。〃荷西扎著木樁在風裡向魯阿的哥哥們說。
〃要的,觀察團來那天,要回去。我們寄望聯合國,要表現給他們看,撒哈拉威人自 己對這片土地的決定。〃
〃當心被抓。〃我插著嘴說。
〃居民接應,難抓,只要運氣不太壞,不太可能。〃
〃你們一個一個都是理想主義者,對建立自己的國家充滿了浪漫的情懷,萬一真的獨立 了,對待鎮上那半數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