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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的苦和深深的寂寞,家裡的親人和朋友哪會知曉呢?他們能看到的是她:穿著及地長旗袍,站在高階轎車“林肯”旁邊,儼然是一副車主的神態;盛裝立在大廈門口,腳邊是盛開的杜鵑,前面是如緞的綠草,臉上是躊躇滿志的笑……但這是照片,不是生活。
她繼續受僱,第一家,第二家,第三家,嘗夠了寄人籬下的痛苦滋味。捱了一學期,終因學習成績不錯,被免除了學費,還拿到一筆獎學金,從此搬入女生宿舍,她自己又屬於自己了。啊!可貴的自由。
婚後她隨丈夫先後住在普林斯頓、芝加哥附近的艾文斯登和紐約等地,過的是“飄泊無著落的生活”,心裡籠罩著“難以解脫的孤寂”。她一次又一次回臺北探視父母,想去抓住那“快要模糊的記憶”,企望在自己人中“搖落這些年來跟隨我的無寄的心情”。“重拾起被拋下了十年的女兒夢。”白天,母親為她勞碌,試著填滿她在異國十多年來被忽略的食慾。夜晚,閤家對坐空屋,她帶著傷感,描述旅居海外的生活,試著將它連到舊時的日子。面對雙親的落寞與安詳,那串充滿了掙扎的日子顯得遙遠而陌生,以至她懷疑自己是否在陌生的世界裡消度了十年。但是臺灣畢竟不是生育自己的家鄉,“臺北也不是家”,而“不過是一個容顏已改,脂粉太濃,脂肪太厚的蕩婦”,從她的笑聲中,再也找不到往昔的滿足,有的只是“貪夢與空洞”。家在哪裡?她說:“別人都是有家可歸的,而我永遠浪跡天涯。回到臺灣,親戚朋友以客相待,關切地問'這次回來,能住多久?'回到美國:'你不會在臺北長居吧?'”離鄉去國,飄泊無根,“沒有根”的苦惱裹著於梨華的心,“剪不斷,理還亂。”“別問我為什麼回去。為什麼回去與為什麼出來,是我們這個時代的迷惑。”於梨華在異國是成功者,尚有這種“春花秋月何時了”的感傷和“獨立小橋風滿袖”的寂寞,那麼處境還不如她的人呢?可見時代的悲劇,帶給一代人的不幸之深。
六
於梨華從小就和文學結下不緣分。高中的時候,《三國演義》、《水滸傳》等名著就闖入了她的生活,最使她難以忘懷的是,南平中學一位名叫趙淑如的語文老師,是第一個殷殷領她走上文學之路的。後來的逃難流浪,並沒有拖垮她對寫作的興趣。在臺中女子中學念高二時,她發表了第一篇文章,介紹沈從文的《邊城》。別小瞧這比起後來的大作微不足道的小文章,千里之行始於足下,人的“野心”和成功,往往與它有至大的關係。
大學時代的於梨華,涉獵了大量西歐現代文學,也非常關心中國現代文學的發展。在中外賢哲的哺育下,她開始經常撰稿,多半描寫學生生活,在學生讀者中漸負文名。
從事文學創作,她已走過了長長的路。關於她的藝術風格,她自己曾經說過:“所有我的作品是受到中西文學影響後的揉合而產生的屬於我自己的一種風格,文字是純中文的,結構可能受西方文學的影
在西方文學中,現代文學作品對我最具有影響力,尤其是美國現代作品。“
她是臺灣六十年代與白先勇等人同起的“現代文學”派作家,她對西洋近代小說和戲劇很下過一番功夫。《又見棕櫚,又見棕櫚》中提到的作家:亨利·詹姆斯、諾門·梅勒、伊德絲·華頓、卡夫卡、海明威、福克納、阿塞·密勒·哈羅、平德等人,可能都是她喜愛的。除少數作品,如《柳家莊》,被認為是《紅樓夢》式的,她的許多著作都熔鑄著歐美現代化的某些技巧。比如,她很善於運用意識流的創作手法。
以《又見棕櫚,又見棕櫚》為例:故事順著牟天磊回臺後的應酬、交往、遊歷等行蹤順時針推進,卻時時穿插著他對已逝歲月的逆時針回憶。主人公的思維活動,像個無形的畫筆,為我們勾畫出他在美國生活的形形色色和留學前的學生時代及童年大陸生活的圖景。“斷碎的時間順序”“故事中的故事”,把臺灣、美國、大陸三個不同地方,現在、過去、未來三個時間,精巧地編織在一起,使故事時空開闊,容量增大,且集中緊湊,富於彈力,極有力地表達了主題。國內評論家陸士清說得好:“這樣寫來,不僅把天磊的脆弱和感傷越塗越濃(這是創作意圖的需要),而且真切地寫出了億念著過去,不能充分地享受現在、空茫地對著未來的,'沒有根的一代'的苦悶和寂寞的心理狀態,把生活中的'沒有根的一代'塑造成了藝術中的典型。”
我極佩服於梨華描寫事物的本領。她製造的意境永遠不落俗套,確實是“近年來罕見的最精緻的文體家。”
她閱歷甚豐,到過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