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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出門,連樓都多年不下。在十年動亂中,因有一兒一女在國外,兩次大抄家,精神受到刺激,至此,她便衰老到難以形容的地步。她有不少詩稿,但浩劫中都不知去向了。一九七六年一月七日,因肺炎病逝於上海廣慈醫院(即瑞金醫院),享年八十六歲。死時,僅我與其次女以書在旁。
1981年4月17日,她的二女兒任以書來信說:
……我姨母陳衡粹同志對母親很瞭解。我深知父母之為人, 他們對身後的虛名或紀念並不放在心上。
解放後,我母親由於年老體衰(患有嚴重的消化道疾病及白內障),沒參加任何社會活動。只在家料理家務,讀大字線裝古書,藉以消遣。她是上海市政治協商委員會委員,但由於多病,未曾去開過會。生活上多蒙國家照顧,她始終銘記在心。
我抄錄了陳衡粹和任以書二位女士來信的部分內容,陳衡哲解放後的生活也都一目瞭然。
幾十年來,《小雨點》不見再版;絕大部分現代文學作品選集也未選其作品,讀者看不到至今仍然晶瑩透明的《小雨點》。1995年“20世紀中國女性文學文庫”之一《女性的地平線》(閻純德主編,中國文聯出版公司出版)才選了她的《洛綺思的問題》。但不管怎樣,《小雨點》的價值是存在的,陳衡哲在中國新文學史上的地位與貢獻也是可以論定的。
陳衡哲作為作家,她的創作並不豐富,只有短篇小說集《小雨點》(1928年,新月書店出版)、《西風》(1933年,商務印書館),及上下兩卷《衡哲散文集》(1938年,開明書店出版;1994年,河北教育出版社),英文著作幾冊,如《一箇中國女人的自傳》及其他小冊子,共約一百五十餘萬言,寫成而未發表的詩文小說,也約有一百萬字,後者大抵都是抗戰期間在流亡中寫成的。另有商務印書館出版的社會科學著作《西洋史》(上下冊;1925…1926年)、《文藝復興小史》(1926年)、《歐洲文藝復興史》(1930年)等。
陳衡哲以白話從事文學創作,是中國新文學史上最早的作家之一。當文學革命蓬勃興起的時候,“首先響應拿起筆寫小說的作家最先是魯迅,第二個就是陳衡哲。她實是新文學運動第一個女作家。”(司馬長風著《中國新文學史·中卷》)實際上,她發表白話小說,比魯迅還早一年。胡適在《小雨點·胡序》裡說:“當我們還在討論新文學問題的時候,莎菲(陳衡哲)卻已開始用白話做文學了。《一日》(1917年刊於《留美學生季報》),便是文學革命討論初期的最早的作品。《小雨點》也是《新青年朋寸期最早的創作的一篇。民國六年以後,莎菲也作了不少的白話詩。我們試想那時期新文學運動的狀況,試想魯迅先生的第一篇創作——《狂人日記》——是何時發表的,試想當時有意作白話文學的人怎樣稀少,便可以瞭解莎菲的這幾篇小說在新文學運動史上的地位了。”當然,她的作品的影響力,與魯迅的《狂人日記》是不能同日而語的。
陳衡哲發表作品甚早,她到美國後即開始寫作詩和散文,後又寫小說,主要刊登在《留美學生季報》、《新青年》、《努力週報》、《獨立評論》、《東方雜誌》、《現代評論》等刊物上。1916年,《留美學生季報》的主筆任叔永收到她的兩首五絕:
月
初月曳輕雲,笑隱寒林裡;
不知好容光,已映清溪水。
風
夜間聞敲窗,起視月如水;
萬葉正亂飛,鳴飆落松子。
他覺得自己在新大陸發現了新詩人。他把詩抄寄胡適,令猜出自何人手筆。胡適答道:
兩詩絕妙!《風》詩我三人(任、楊及我)若用氣力尚能為之; 《月》詩則絕非我輩尋常蹊徑。……足下有此情思,無此聰明;杏 佛有此聰明,無此細膩,…以適之邏輯度之,此新詩人其陳女士 手!(胡適《留學日記》)
由此可見她不同凡俗的才氣和情致。接著,陳衡哲便闖入了胡適、任叔永、楊杏佛、梅光迪、胡先(馬肅)等一群文人之中,她的創作才華,也便在這新的天地裡展現出奇異的姿容。1918年,她在《新青年》上發表了新詩《人家說我發了痴》(第五卷第三期)和短篇小說《老夫妻》(第五卷第四期)。以後又相繼發表了其他文字。
短篇小說集《小雨點》是從她1917年至1926年的作品中選出來的,共收《小雨點》、《一日》、《波兒》、《老夫妻》、《巫峽裡的一個女子》、《孟哥哥》、《西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