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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女兒表示問候,”我驚訝地聽見一個鼻音濃重的話音從自己嘴裡發出。我從右至左點著這些字元,“他說他很久沒見到女兒了。他希望她過得快活萬事如意。他希望產羔季節能平安無事。他說有禮物等見面時給女兒。送上他的愛。簽名可不大容易辨認,可能是‘你的父親’或者是其他什麼,大概是名字吧。”
我伸手從箱子裡又拿出一片木簡。那年輕警官始終坐在上校後面,膝蓋上擱一個小本子,他嚴厲地看著我,鉛筆停住不動了。
“這是接下去部分,”我念道,“‘我很抱歉向你傳達這個壞訊息,士兵們把你的兄弟帶走了。我每天到要塞去懇求讓他回來。我光著頭坐在塵土裡。昨天他們第一次派人來告訴我,說你兄弟已經不在那裡了,被送走了。“去哪裡了?”我問,但他沒說。別告訴你的母親,和我一起祈禱他的平安吧。’”
“讓我們再來看下面的。”鉛筆停著沒動,他什麼也沒記。“‘我們昨天把你兄弟帶回來了。他們讓我們進了一間屋子,看見他躺在一張桌子上被縫進一條被單裡了。’”喬爾慢慢地把身子朝後仰到椅背上。年輕警官把合上的筆記本舉了起來,喬爾作了個制止他的手勢,“‘他們要我就這樣把你兄弟帶回來,但我一定要先看一下。“你們給我什麼樣的一個身體啊?”——我說“你們這裡有那麼多具身體,那麼多年輕人的屍體。”我開啟被單,看到那真的就是他。我看見每隻眼瞼上都有縫過的針腳。“你們幹了什麼?”我說。“那是我們的習俗,”他說。我一把撕開被單,看見他全身上下都是一塊一塊的淤青和傷痕,雙腳浮腫破潰。“他出了什麼事?”我問。“我不知道。”那人說,“沒有記錄在案,如果你有問題,可以去問軍士,但他現在很忙。”我們只好把你兄弟就地埋藏,就埋在他們堡壘的外面,因為屍身已經開始發臭。告訴你母親並安慰她。’”
“現在讓我們來看看下面一片怎麼說。看,這隻有一個字元,是野蠻人的字元:戰爭。這字元也有另外的含義,就是:復仇。如果你把它倒過來看,也許可以讀作:正義。內中的深意無從知曉。這是野蠻人智慧的一部分。
“其餘的木片說的是一回事。”我把那隻不帶傷的手伸進箱子裡攪了一下。“只是一種寓意,這些東西可以用許多種方式來讀。或者說每一片木簡都可以用許多方式來讀。合在一起可以看作是一部家庭日誌,也可以看作是一份戰爭計劃;橫過來可以讀作帝國最後時日的一段歷史——我說的是舊的帝國。專家學者在研究古代野蠻人遺蹟時眾說紛紜。這些寓言式的文字被埋在沙漠的四面八方,到處都能找到。我是在離這裡三公里處的一個廢棄的公共建築裡發現這個木箱子的。墓地也是放置這類東西的好地方,雖說有時不太好找。建議你最好是隨處挖掘:也許就在你站立的地方,你連著挖下去沒準突然就碰上與死人相關的東西。也可以在空氣裡尋找:這兒的空氣裡充滿了那種象徵物和哭喊聲——這是不可能消除的:如果你留神聽,用點同情心來聽,會聽到他們在侷促的空間裡永不消逝的回聲。最好是晚上聽:有時你沒法入睡,那是因為死人的哭泣鑽進你的耳朵,這些哭泣也像他們書寫的字元一樣,可以作不同解讀。”
“謝謝,我已翻譯完畢。”
整個說話過程我一直眼睛不眨地看著喬爾上校。他沒有再次被激怒,只是有那麼一會兒,當我提到帝國,他的下級想要站起來揍我,他一隻手扯住了那一位的袖子。
如果那人身子貼過來,我會用全身力氣給他一下。我即便從地球上消失了也得給他們留下點印記。
喬爾開口了:“你不知道你的行為有多令人厭惡。你是惟一沒有跟我們完全配合的邊境官員。坦白說,我對你這些小木籤一點興趣都沒有。”他一揚手,木片撒了一桌子。“它們太像賭博的木籤。我知道邊境上有些部落是用木簽賭博的。
“我要求你冷靜地考慮一下:你在這兒會有一個怎樣的前途?你不會再擔任原來的職務了。你給自己帶來了徹頭徹尾的恥辱。儘管你不會被起訴——”
“我等著你們起訴!”我大聲喊道,“什麼時候起訴?什麼時候把我帶到審判庭?我是不是還有機會為自己辯護呢?”我狂怒起來。激越的言辭一直窩在嘴邊,痛苦地折磨著我。如果此刻我能夠在一個公正的法庭上跟這幫人當庭對抗,我會使出羞辱他們的犀利辭鋒。在一種身心健全的正常狀態下,許多火辣辣的語言會在我胸膛裡激盪而生。可是他們不會在你神智健全身體無恙的時候把你帶上法庭。他們要把我投入黑暗的禁閉,直到我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