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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該來照料我,”她說,“我也不該呆在帳篷裡,我只是沒什麼地方可去。”她對自己受到的冷遇沒有提出任何疑問。
“沒關係。”我對她說。我用手摸著她的臉頰,在她身邊坐下來看著她吃。
現在不可能叫那幾個男人跟她睡到一個帳篷裡去,他們都睡在外頭,篝火就點在那裡,他們輪流守夜。早上,應他們的要求,我和這女孩舉行了一個簡短的潔淨儀式(因為我和她睡在一起,我也不乾淨了):我用棍子在沙土上劃了一道線,帶著她跨過這道線,然後洗了她的雙手,再洗我自己的,洗完後拉著她跨過線回到宿營的地方。“你明天還要再這樣做一次。”她喃喃地說。在十二天的行程中,我們比此前五個月同一個屋頂下生活時更接近了。
我們抵達山腳下。陌生的騎馬人慢慢地上前來,站在乾涸的河床底部,這是一條蜿蜒的河谷的上游。我們不再試圖跟上他們。我們明白,既然他們找上來,就是給我們領路的。
這地方越走石頭越多,我們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我們停下來休息時,或是看不見彎曲的河谷中的陌生人,也不擔心了,因為知道他們不會不露面的。
為了攀越一座山脊,我們哄誘著馬,推推搡搡,扯扯拽拽,結果不意與他們打了一個照面。在岩石後面,從水溝的藏身處後邊,他們慢慢轉了出來,騎著毛色駁雜的矮馬,有十二個人,沒準更多,穿著羊皮衣服戴著羊皮帽子,棕色的臉膛上是歲月留下的痕跡,狹長的眼睛,這就是本地土壤中生長起來的野蠻人。我離他們很近,可以聞到他們身上的氣味:馬汗味、菸草味、半鞣製的皮革味。一個漢子用一支老掉牙的滑膛槍指向我的胸口,離我只有一人距離,槍栓拉開了。我的心跳停止了。“不。”我喃喃地說:出於有意識的謹慎考慮,我把牽著馬的韁繩丟下,舉起兩隻空空的手。我慢慢地轉過身去,又拾起韁繩,在山麓碎石間跐蹓跐蹓地走著,牽著馬回到山腳下我的同伴等著的地方。
野蠻人高高地站在我們上面,天際反襯著他們的身影。我的心怦怦跳著,馬兒打著響鼻、風兒在輕吟,除此以外沒有別的聲音。我們已經越過帝國的疆界。須臾不可輕率從事。
我幫這女孩從馬上下來。“你仔細聽好了,”我說,“我帶你順著這個坡面上去,你要和他們去說話。帶上你的柺杖,因為地面有些鬆軟,沒有別的路可以上去。當你可以和他們說話時,你就自己拿主意。如果你要跟他們走,如果他們會帶你去自己家裡,就跟他們走,如果你想跟我們一起回去,也可以跟我們走。明白了嗎?你怎麼著我不強迫。”
她點點頭,看上去非常緊張。
我用一隻手臂挾著她幫她攀登那個卵石累累的山坡。野蠻人沒顯出激動的樣子。我數出三杆長筒滑膛槍;其餘都是我非常熟悉的短弓。我們到達山頂時,他們稍稍向後退了幾步。
“你可以看見他們嗎?”我問,一邊喘著氣。
她用那種難以捉摸的古怪方式轉著腦袋說:“不是很清楚。”
“盲人:盲人這個詞怎麼說來著?”
她告訴了我。我對著野蠻人說。“盲人。”我一邊說,一邊摸摸自己的眼皮。他們沒有回答。槍從馬耳朵那裡伸出來對著我。持槍人有一雙閃著快意的眼睛。沉默的時間很長。
“跟他們說話。”我告訴她,“跟他們說我們為什麼來這兒。告訴他們你的事兒。把真實情況告訴他們。”
她用眼角看著我,微微笑著。“你真的要我把真相告訴他們嗎?”
“告訴他們真相,否則還能說什麼?”
微笑留在她嘴唇上。她搖搖頭,繼續沉默。
“告訴他們你想要什麼。只要這麼說好了,雖說我盡了最大努力把你帶過來,但我非常明確地想要求你跟我一起回到鎮上去——這要看你自己的選擇。”我緊握住她的胳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這就是我想要的。”
“為什麼呢?”這句話極其溫柔地從她的唇齒間裡掉了出來。她知道這會使我困惑不解,她從一開始就讓我困惑不解。持槍的人慢慢走過來幾乎要碰到我們了。她搖搖頭。“不,我不想回到那個地方去。”
我走下山坡。“把火點上,燒上茶,我們要安頓下來。”我對那幾個人說。我們頭頂上那個姑娘一連串的話音像輕柔的小瀑布似的飄落下來,在一陣陣風裡斷斷續續地傳到我這裡。她倚著兩根柺杖,騎馬的人都下來聚到她身邊。我一句都聽不懂。“真是錯過了可貴的時機,”我想,“在那些無事可做的長夜裡,本來應該讓她教我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