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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從東到西這是一片廣袤的區域,遊牧部落的人帶著大群牲畜順著這條古老的乾涸河床遷徙。走這條路可以把六個星期的路程縮短至一兩個星期。我自己從未走過這條路。
最初三天我們艱難而緩慢地朝南推進,然後又折向東面。我們右邊是一大片平整的風化了的泥土斷層,它的邊緣漸漸融入一道道沙塵揚起的紅色雲霧,而後又跟靄氣重重的昏黃天色渾然相交。左面是平坦的沼澤地,一片片蘆葦地帶佈列其間,湖心的冰面還沒有融化。寒風颳過來,瞬時把我們撥出的熱氣結成冰霜,我們幾個在馬匹的遮擋下步行,走路的時間比騎馬的時間更多。那女孩仍蜷縮在馬鞍上,用披巾一圈一圈地把臉圍上,閉著眼睛跟著前邊的人走。
有兩匹馬馱著柴禾,那是預備著在沙漠地帶使用的。有次碰見一棵檉柳,一半埋在流沙裡,露在外邊的樹冠像個土墩似的,我們把它劈開來作燒柴。而在大部分時間裡,我們只能將就著用一捆捆的幹蘆葦當柴燒。那姑娘和我一起並排睡在一座帳篷裡,縮在毛皮衣服裡抵禦寒冷。
在這段旅途的開始幾天裡,我們吃得不錯。我們事先準備了鹹肉、麵粉、豆子、乾果,也打了一些野味。只是水得省著點用。南邊湖汊淺淺的地表水太鹹不能喝。我們之中須得有一人涉水走出二三十步開外去取水,那兒水深也才到他小腿肚子,勉強能把皮袋子灌滿,如果運氣好的話,能砸碎冰塊帶回來。可是融化的冰水還是鹹中帶澀,只能煮成濃烈的紅茶喝。每年湖水把湖岸吞噬一點,把鹽和明礬掃進了湖裡,這個湖裡的水就會變鹹一點。自從這湖水不再向外流出,它的礦物質含量就越來越高,特別是在南邊,大片的水域被湖口沙洲季節性地阻塞。夏季洪水過後,漁民們發現鯉魚都肚皮翻白地晾在沙灘上,他們說鱸魚如今是再也見不到了。如果湖水變成一片死海,我們這一區域的居民點該怎麼辦呢?
喝了鹹茶,除了那個姑娘,我們全都上吐下瀉。我的症狀最嚴重。最叫我尷尬的是不得不一次次停下來,用馬匹掩蔽著身體,凍僵的手指把衣褲脫進脫出,別人都在一邊等著。我只能儘量少喝水以減少排洩,熬到極點,晃晃悠悠地騎在馬上,腦子裡竟出現了一幅幅誘人的景象:一桶水就擱在一邊,裡頭滿滿淌淌的水,一個長柄湯勺舀起來潑灑著;還有晶瑩的白雪。間或的狩獵活動、帶著獵鷹;我與女人隔三岔五的來往,男子氣的舉動。這些想像掩蓋了身體愈見虛弱的感覺。長途跋涉弄得我渾身的骨頭都痛,夜幕降臨時我累得一點胃口都沒有。我跌跌撞撞地走著,一條腿幾乎拖不動另一條腿,好不容易爬上馬鞍,縮排大衣裡面,吩咐我們中的一個人去前面探查模糊不清的路徑。風一刻都沒停下來,穿過雲層對著我們咆哮嘶喊,從四面八方向我們襲來,天空籠罩著一層紅色的塵雲。塵土中沒有藏身之處:寒風扎穿我們的衣服,露在外面的面板似乎凍成了冰塊,風還灌進了我們的行李。我們吃東西時舌頭上像是裹了一層東西,呸呸呸地不停地吐著沙子,牙齒硌得嘎嘎響。我們與其說呆在空氣中不如說呆在塵土中。我們穿過塵土就像魚兒遊在水裡。
那女孩沒有抱怨。她吃飯很好,也沒得病,整夜都睡得很香,蜷曲在那裡像只球,而我卻因為天氣太冷想要抱只狗來取暖。她整天騎著馬一點沒有煩嘖不安的動靜。有一次,我朝她瞄了一眼,見她騎在馬上竟睡著了,一臉安詳像個孩子。
沿著沼澤地的邊緣地帶走,第三天又折回到北面來了,我們這才知道原來前兩天一直繞著湖打轉。我們早早地支起了帳篷,最後那幾個小時裡我們幾乎燒光了所有的木柴,馬匹也最後一次被放到荒涼的沼澤地去吃草。到天破曉時,就是出發的第四天,我們開始穿越沼澤地那邊四十英里外的一片古老的湖床。
那是我們所見過的最荒涼的地帶。鹽鹼土質的湖底光禿禿的寸草不生,踩上去就是六邊形晶格狀的凹坑。這地方險象環生:當穿過那片平展空漠得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方時,打頭的那匹馬突然踏破地表陷到一片發臭的綠色汙泥裡去了,一直陷到它胸口那麼深,牽馬的人剛一打愣,也撲通一下跟著陷了進去。我們連忙奮力營救,連人帶馬拉拽出來。一層鹽晶表面被紛至沓來的馬蹄踏碎,裂開了窟窿,四處彌散著微帶鹹澀的臭氣。我們這會兒意識到,直到現在我們還沒有離開這湖:它就在此處在我們腳下伸展著,有時它藏在深達數英尺的地底下;有時就在像羊皮紙那樣薄薄的鹽層下面。陽光沒有照在這攤死水上已經有多久了?我們找了一塊土層堅實點的地方生起了火,烘烤那個凍得發抖的人和他的衣服。他納悶地晃著腦袋。“我總能聽到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