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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火院永福寺裡罷,那裡有空閒地。”就叫了兩名伴當,抬到永福寺,對長老說:“這是宅內小夫人的姐姐,要一塊地兒葬埋。”長老不敢怠慢,就在寺後揀一塊空心白楊樹下那裡葬埋。已畢,走來宅內回春梅話,說:“除買棺材裝殮,還剩四兩銀子。”交割明白。春梅分付:“多有起動,你二人將這四兩銀子,拿二兩與長老道堅,教他早晚替他念些經懺,超度他昇天。”又拿出一大壇酒,一腿豬肉,一腿羊肉:“這二兩銀子,你每人將一兩家中盤纏。”二人跪下,那裡敢接?只說:“小夫人若肯在老爺面前抬舉小人,消受不了。這些小勞,豈敢接受銀兩。”春梅道:“我賞你,不收,我就惱了。”二人只得磕頭領了出來。兩個班房吃酒,甚是稱念小夫人好處。次日,張勝送銀子與長老唸經,春梅又與五錢銀子買紙,與金蓮燒,俱不在話下。
卻說陳定從東京載靈柩家眷到清河縣城外,把靈柩寄在永福寺,等唸經傳送,歸葬墳內。敬濟在家聽見母親張氏家小車輛到了,父親靈柩寄停在城外永福寺,收卸行李已畢,與張氏磕了頭。張氏怪他:“就不去接我一接。”敬濟只說:“心中不好,家裡無人看守。”張氏便問:“你舅舅怎的不見?”敬濟道:“他見母親到,連忙搬回家去了。”張氏道:“且教你舅舅住著,慌搬去怎的?”一面他母舅張團練來看姐姐。姐妹抱頭而哭,置酒敘說,不必細說。
次日,張氏早使敬濟拿五兩銀子、幾陌金銀錢紙,往門外與長老,替他父親唸經。正騎頭口街上走,忽撞遇他兩個朋友陸大郎、楊大郎,下頭口聲喏。二人問道:“哥哥那裡去?”敬濟悉言:“先父靈柩寄在門外寺裡,明日二十日是終七,家母使我送銀子與長老,做齋唸經。”二人道:“兄弟不知老伯靈柩到了,有失弔問。”因問:“幾時發引安葬?”敬濟道:“也只在一二日之間,唸經畢,入墳安葬。”說罷,二人舉手作別。這敬濟又叫住,因問楊大郎:“縣前我丈人的小,那潘氏屍首怎不見?被甚人領的去了?”楊大郎便道:“半月前,地方因捉不著武松,稟了本縣相公,令各家領去葬埋。王婆是他兒子領去。這婦人屍首,丟了三四日,被守備府中買了一口棺材,差人抬出城外永福寺去葬了。”敬濟聽了,就知是春梅在府中收葬了他屍首。因問二郎:“城外有幾個永福寺?”二郎道:“南門外只有一個永福寺,是周秀老爺香火院,那裡有幾個永福寺來?”敬濟聽了,暗喜:“就是這個永福寺,也是緣法湊巧,喜得六姐亦葬在此處。”一面作別二人,打頭口出城,徑到永福寺中。見了長老,且不說唸經之事,就先問長老道堅:“此處有守備府中新近葬的一個婦人,在那裡?”長老道:“就在寺後白楊樹下。說是宅內小夫人的姐姐。”這陳敬濟且不參見他父親靈柩,先拿錢祭物,至於金蓮墳上,與他祭了,燒化錢紙,哭道:“我的六姐,你兄弟陳敬濟來與你燒一陌紙錢,你好處安身,苦處用錢。”祭畢,然後才到方丈內他父親靈柩跟前燒紙祭祀。遞與長老經錢,教他二十日請八眾禪僧,念斷七經。長老接了經襯,備辦齋供。敬濟到家,回了張氏話。二十日都去寺中拈香,擇吉發引,把父親靈柩歸到祖塋。安葬已畢,來家母子過日不題。
卻表吳月娘,一日二月初旬,天氣融和,孟玉樓、孫雪娥、西門大姐、小玉,出來大門首站立,觀看來往車馬,人煙熱鬧。忽見一簇男女,跟著個和尚,生的十分胖大,頭頂三尊銅佛,身上構著數枝燈樹,杏黃袈裟風兜袖,赤腳行來泥沒踝。當時古人有幾句,讚的這行腳僧好處:
打坐參禪,講經說法。鋪眉苦眼,習成佛祖家風;賴教求食,立起法門規矩。白日裡賣杖搖鈴,黑夜間舞槍弄棒。有時門首磕光頭,餓了街前打響嘴。空色色空,誰見眾生離下土?去來來去,何曾接引到西方。
那和尚見月娘眾婦人在門首,便向前道了個問訊,說道:“在家老菩薩施主,既生在深宅大院,都是龍華一會上人。貧僧是五臺山下來的,結化善緣,蓋造十王功德,三寶佛殿。仰賴十方施主菩薩,廣種福田,舍資才共成勝事,種來生功果。貧僧只是挑腳漢。”月娘聽了他這般言語,便喚小玉往房中以一頂僧帽,一雙僧鞋,一吊銅錢,一斗白米。原來月娘平昔好齋僧佈施,常時發心做下僧帽、僧鞋,預備來施。這小玉取出來,月娘分付:“你叫那師父近前來,佈施與他。”這小玉故做嬌態,高聲叫道:“那變驢的和尚,過不過來!俺奶奶佈施與你這許多東西,還不磕頭哩。”月娘便罵道:“怪墮業的小臭肉兒,一個僧家,是佛家弟子,你有要沒緊,恁謗他怎的?不當家化化的,你這小淫婦兒,到明日不知墮多少罪業!”小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