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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是懷心。這雪娥席前殷勤勸酒,兩個說得入港。雪娥和金兒不免拿過琵琶來,唱個詞兒,與張勝下酒。唱畢,彼此穿杯換盞,倚翠偎紅,吃得酒濃時,常言:“世財紅粉歌樓酒,誰為三般事不迷?”這張勝就把雪娥來愛了。兩個晚夕留在閣兒裡,就一處睡了。這雪娥枕邊風月,耳畔山盟,和張勝盡力盤桓,如魚似水,百般難述。次日起來,梳洗了頭面,劉二又早安排酒餚上來,與他姐夫扶頭。大盤大碗,饕食一頓,收起行裝,餵飽頭口,裝載米曲,伴當跟隨。臨出門,與了雪娥三兩銀子,分付劉二:“好生看顧他,休教人欺負。”自此以後,張勝但來河下,就在灑家店與雪娥相會。往後走來走去,每月與潘五幾兩銀子,就包住了他,不許接人。那劉二自恁要圖他姐夫歡喜,連房錢也不問他要了。各窠窩刮刷將來,替張勝出包錢,包定雪娥柴米。有詩為證:
豈料當年縱意為,貪淫倚勢把心欺。禍不尋人人自取,色不迷人人自迷。
第九十五回 玳安兒竊玉成婚 吳典恩負心被辱
詩曰:
寺廢僧居少,橋灘客過稀。家貧奴負主,官懦吏相欺。
水淺魚難住,林稀鳥不棲。人情皆若此,徒堪悲復悽。
話說孫雪娥在灑家店為娼,不題。卻說吳月娘,自從大姐死了,告了陳敬濟一狀,大家人來昭也死了,他妻子一丈青帶著小鐵棍兒,也嫁人去了。來興兒看守門戶,房中繡春,與了王姑子做徒弟,出家去了。那來興兒自從他媳婦惠秀死了,一向沒有妻室。奶子如意兒,要便引著孝哥兒在他屋裡頑耍,吃東西。來興兒又打酒和奶子吃,兩個嘲勾來去,就刮剌上了,非止一日。但來前邊,歸入後邊就臉紅。月娘察知其事,罵了一頓。家醜不可外揚,與了他一套衣裳,四根簪子,揀了個好日子,就與來興兒完房,做了媳婦了。白日上灶看哥兒,後邊扶持,到夜間往前邊他屋裡睡去。
一日,八月十五日,月娘生日。有吳大妗、二妗子,並三個姑子,都來與月娘做生日,在後邊堂屋裡吃酒。晚夕,都在孟玉樓住的廂房內聽宣卷。到二更時分,中秋兒便在後邊灶上看茶,由著月娘叫,都不應。月娘親自走到上房裡,只見玳安兒正按著小玉在炕上幹得好。看見月娘推門進來,慌的湊手腳不迭。月娘便一聲兒也沒言語,只說得一聲:“臭肉兒,不在後邊看茶去,且在這裡做甚麼哩。”那小玉道:“我叫中秋兒灶上頓茶哩。”低著頭,往後邊去了。玳安便走出儀門,往前邊來。
過了兩日,大妗子、二妗子,三個女僧都家去了。這月娘把來興兒房騰出收拾了,與玳安住。卻教來興兒搬到來昭屋裡,看守大門去了。替玳安做了兩床鋪蓋,一身裝新衣服,盔了一頂新網新帽,做了雙新靴襪;又替小玉編了一頂(髟秋)髻,與了他幾件金銀首飾,四根金頭銀腳簪,環墜戒指之類,兩套段絹衣服,擇日就配與玳安兒做了媳婦。白日裡還進來在房中答應,只晚夕臨關儀門時便出去和玳安歇去。這丫頭揀好東好西,甚麼不拿出來和玳安吃?這月娘當看見只推不看見。常言道:“溺愛者不明,貪得者無厭”,“羊酒不均,駟馬奔鎮”,“處家不正,奴婢抱怨”。
卻說平安兒見月娘把小玉配與玳安,衣服穿戴勝似別人。他比玳安倒大兩歲,今年二十二歲,倒不與他妻室。一日在假當鋪,看見傅夥計當了人家一副金頭面,一柄鍍金鉤子,當了三十兩銀子。那家只把銀子使了一個月,加了利錢就來贖討。傅夥計同玳安尋取來,放在鋪子大櫥櫃裡。不提防這平安兒見財起心,就連匣兒偷了,走去南瓦子裡武長腳家——有兩個私窠子,一個叫薛存兒,一個叫伴兒,在那裡歇了兩夜。忘八見他使錢兒猛大,匣子蹙著金頭面,撅著銀挺子打酒買東西。報與土番,就把他截在屋裡,打了兩個耳刮子就拿了。
也是合當有事,不想吳典恩新升巡簡,騎著馬,頭裡打著一對板子,正從街上過來,看見,問:“拴的甚麼人?”土番跪下稟說:“如此這般,拐帶出來瓦子裡宿娼,拿金銀頭面行使。小的可疑,拿了。”吳典恩分付:“與我帶來審問。”一面拿到巡簡廳兒內。吳典恩坐下,兩邊弓皂排列。土番拴平安兒到根前,認的是吳典恩當初是他傢伙計:“已定見了我就放的。”開口就說:“小的是西門慶家平安兒。”吳典恩說:“你既是他家人,拿這金東西在這坊子裡做甚麼?”平安道:“小的大娘借與親戚家頭面戴,使小的敢去,來晚了,城門閉了,小的投在坊子,權借宿一夜,不料被土番拿了。”吳典恩罵道:“你這奴才,胡說!你家這般頭面多,金銀廣,教你這奴才把頭面拿出來老婆家歇宿行使?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