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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道:“只要四兩半銀子。緊等著要交贓去。”春梅道:“甚麼四兩半,與他三兩五錢銀子留下罷。”一面就交了三兩五錢雪花官銀與他,寫了文書。改了名字,喚做金錢兒。
話休饒舌,又早到六月初八。春梅打扮珠翠鳳冠,穿通袖大紅袍兒,束金鑲碧玉帶。坐四人大轎,鼓樂燈籠,娶葛家女子,奠雁過門。陳敬濟騎大白馬,揀銀鞍轡,青衣軍牢喝道。頭戴儒巾,穿著青段圓領,腳下粉底皂靴,頭上簪著兩支金花。正是: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掛名時。一番拆洗一番新。到守備府中,新人轎子落下。頭蓋大紅銷金蓋袱,添妝含飯,抱著寶瓶進入大門。陰陽生引入畫堂,先參拜了堂,然後歸到洞房。春梅安他兩口兒坐帳,然後出來。陰陽生撒帳畢,打發喜錢出門,鼓手都散了。敬濟與這葛翠屏小姐坐了回帳,騎馬打燈籠,往岳丈家謝親。吃的大醉而歸。晚夕女貌郎才,未免燕爾新婚,交媾雲雨。正是:得多少—— 春點杏桃紅綻蕊,風欺楊柳綠翻腰。
當夜敬濟與這葛翠屏小姐倒且是合得著。兩個被底鴛鴦,帳中鸞鳳,如魚似水,合巹歡娛。三日完飯,春梅在府廳後堂張筵掛採,鼓樂笙歌,請親眷吃會親酒,俱不必細說。每日春梅吃飯,必請他兩口兒同在房中一處吃。彼此以姑妗稱之,同起同坐。丫頭養娘、家人媳婦,誰敢道個不字?原來春梅收拾西廂房三間,與他做房,裡面鋪著床帳,糊的雪洞般齊整,垂著簾幃。外邊西書院,是他書房。裡面亦有床榻、几席、古書並守備往來書柬拜貼,並各處遞來手本揭貼,都打他手裡過。春梅不時出來書院中,和他閒坐說話,兩個暗地交情。正是:
朝陪金谷宴,暮伴綺樓娃。休道歡娛處,流光逐落霞。
第九十八回 陳敬濟臨清逢舊識 韓愛姐翠館遇情郎
詩曰:
教坊脂粉洗鉛華,一片閒心對落花。舊曲聽來猶有恨,故園歸去已無家。
雲鬟半挽臨妝鏡,兩淚空流溼絳紗。今日相逢白司馬,樽前重與訴琵琶。
話說一日,周守備與濟南府知府張叔夜,領人馬剿梁山泊賊王宋江三十六人,萬餘草寇,都受了招安。地方平復,表奏朝廷,大喜。加升張叔夜為都御史、山東安撫大使、升備周秀為濟南兵馬制置,管理分巡河道,提察盜賊。部下從徵有功人員,各升一級。軍門帶得敬濟名字,升為參謀之職,月給米二石,冠帶榮身。守備至十月中旬,領了敕書,率領人馬來家。先使人來報與春梅家中知道。春梅滿心歡喜,使陳敬濟與張勝、李安出城迎接。家中廳上排設酒筵,慶官賀喜。官員人等來拜賀送禮者不計其數。守備下馬,進入後堂,春梅、孫二孃接著。參賀已畢,陳敬濟就穿大紅員領,頭戴冠帽,腳穿皂靴,束著角帶,和新婦葛氏兩口兒拜見。守備見好個女子,賞了一套衣服、十兩銀子打頭面,不在話下。
晚夕,春梅和守備在房中飲酒,未免敘些家常事務。春梅道:“為娶我兄弟媳婦,又費許多東西。”守備道:“阿呀,你止這個兄弟,投奔你來,無個妻室,不成個前程道理。就是費了幾兩銀子,不曾為了別人。”春梅道:“你今又替他掙了這個前程,足以榮身勾了。”守備道:“朝廷旨意下來,不日我往濟南府到任。你在家看家,打點些本錢,教他搭個主管,做些大小買賣。三五日教他下去,查算帳目一遭,轉得些利錢來,也勾他攪計。”春梅道:“你說的也是。”兩個晚夕,夫妻同歡,不可細述。在家中住了十個日子,到十一月初旬時分,守備收拾起身。帶領張勝、李安,前去濟南到任,留周仁、周義看家。陳敬濟送到城南永福寺方回。
一日,春梅向敬濟商議:“守備教你如此這般,河下尋些買賣,搭個主管,覓得些利息,也勾家中費用。”這敬濟聽言,滿心歡喜。一日,正打街前走,尋覓主管夥計。也是合當有事,不料撞遇舊時朋友陸二哥陸秉義,作揖說:“哥怎的一向不見?”敬濟道:“我因亡妻為事,又被楊光彥那廝拐了我半船貨物,坑陷的我一貧如洗。我如今又好了,幸得我姐姐嫁在守備府中,又娶了親事,升做參謀,冠帶榮身。如今要尋個夥計作些買賣,一地裡沒尋處。”陸秉義道:“楊光彥那廝拐了你貨物,如今搭了個姓謝的做夥計,在臨清馬頭上開了一座大酒店,又放債與四方趁熟窠子娼門人使,好不獲大利息。他每日穿好衣,吃好肉,騎著一匹驢兒,三五日下去走一遭,算帳收錢,把舊朋友都不理。他兄弟在家開賭場,鬥雞養狗,人不敢惹他。”敬濟道:“我去年曾見他一遍,他反面無情,打我一頓,被一朋友救了。我恨他入於骨髓。”因拉陸二郎入路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