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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就出來設朝,升大殿,朝賀天下,諸司都上表拜冬。次日,文武百官吃慶成宴。你每是外任官,大朝引奏過就沒事了。”說畢,何太監吩咐何千戶進後邊,打點出二十四錠大元寶來,用食盒抬著,差了兩個家人,同賁四、玳安押送到崔中書家交割。夏公見抬了銀子來,滿心歡喜,隨即親手寫了文契,付與賁四等,拿來遞上。何太監不勝歡喜,賞了賁四十兩銀子,玳安、王經每人三兩。西門慶道:“小孩子家,不當賞他。”何太監道:“胡亂與他買嘴兒吃。”三人磕頭謝了。何太監吩咐管待酒飯,又向西門慶唱了兩個喏:“全仗大人餘光。”西門慶道:“還是看老公公金面。”何太監道:“還望大人對他說說,早把房兒騰出來,就好打發家小起身。”西門慶道:“學生一定與他說,教他早騰。長官這一去,且在衙門公廨中權住幾日。待他家小搬到京,收拾了,長官寶眷起身不遲。”何太監道:“收拾直待過年罷了,先打發家小去才好。十分在衙門中也不方便。”
說話之間,已有一更天氣,西門慶說道:“老公公請安置罷!學生亦不勝酒力了。”何大監方作辭歸後邊歇息去了。何千戶教家樂彈唱,還與西門慶吃了一回,方才起身,送至後園。三間書院,臺榭湖山,盆景花木,房內絳燭高燒,篆內香焚麝餅,十分幽雅。何千戶陪西門慶敘話,又看茶吃了,方道安置,歸後邊去了。
西門慶摘去冠帶,解衣就寢。王經、玳安打發了,就往下邊暖炕上歇去了。西門慶有酒的人,睡在枕畔,見滿窗月色,翻來覆去。良久只聞夜漏沉沉,花陰寂寂,寒風吹得那窗紙有聲,況離家已久。正要呼王經進來陪他睡,忽聽得窗外有婦人語聲甚低,即披衣下床,趿著鞋襪,悄悄啟戶視之。只見李瓶兒霧髩雲鬟,淡妝麗雅,素白舊衫籠雪體,淡黃軟襪襯弓鞋,輕移蓮步,立於月下。西門慶一見,挽之入室,相抱而哭,說道:“冤家,你如何在這裡?”李瓶兒道:“奴尋訪至此。對你說,我已尋了房兒了,今特來見你一面,早晚便搬去了。”西門慶忙問道:“你房兒在於何處?”李瓶兒道:“咫尺不遠。出此大街迤東,造釜巷中間便是。”言訖,西門慶共他相偎相抱,上床雲雨,不勝美快之極。已而整衣扶髻,徘徊不捨。李瓶兒叮嚀囑咐西門慶道:“我的哥哥,切記休貪夜飲,早早回家。那廝不時伺害於你,千萬勿忘!”言訖,挽西門慶相送。走出大街上,見月色如晝,果然往東轉過牌坊,到一小巷,見一座雙扇白板門,指道:“此奴之家也。”言畢,頓袖而入。西門慶急向前拉之,恍然驚覺,乃是南柯一夢。但見月影橫窗,花枝倒影矣。西門慶向褥底摸了摸,見精流滿席,餘香在被,殘唾猶甜。追悼莫及,悲不自勝。正是:
玉宇微茫霜滿襟,疏窗淡月夢魂驚。淒涼睡到無聊處,恨殺寒雞不肯鳴。
西門慶夢醒睡不著,巴不得天亮。比及天亮,又睡著了。次日早,何千戶家童僕起來伺候,打發西門慶梳洗畢,何千戶又早出來陪侍,吃了薑茶,放桌兒請吃粥。西門慶問:“老公公怎的不見?”何千戶道:“家公公從五更就進內去了。”須臾拿上粥來。吃了粥,又拿上一盞肉圓子餛飩雞蛋頭腦湯。一面吃著,就吩咐備馬。何千戶與西門慶冠冕,僕從跟隨,早進內參見兵科。出來,何千戶便分路來家,西門慶又到相國寺拜智雲長老。長老又留擺齋。西門慶只吃了一個點心,餘者收與手下人吃了,就起身從東街穿過來,要往崔中書家拜夏龍溪去。因從造釜巷所過,中間果見有雙扇白板門,與夢中所見一般。悄悄使玳安問隔壁賣豆腐老姬:“此家姓甚名誰?”老姬答道:“此袁指揮家也。”西門慶於是不勝嘆異。到了崔中書家,夏公才待出門拜人,見西門慶到,忙令左右把馬牽過,迎至廳上,拜揖敘禮。西門慶令玳安拿上賀禮:青織金綾紵一端、色緞一端。夏公道:“學生還不曾拜賀長官,到承長官先施。昨日小房又煩費心,感謝不盡。”西門慶道:“昨日何太監說起看房,我因堂尊分上,就說此房來。何公討了房契去看了,一口就還原價。果是內臣性兒,立馬蓋橋就成了。還是堂尊大福!”說畢,二人笑了。夏公道:“何天泉,我也還未回拜他。”因問:“他此去與長官同行罷了。”西門慶道:“他已會定同學生一路去,家小且待後。昨日他老公公多致意,煩堂尊早些把房兒騰出來,搬取家眷。他如今權在衙門裡住幾日罷了。”夏公道:“學生也不肯久稽,待這裡尋了房兒,就使人搬取家小。也只待出月罷了。”說畢,西門慶起身,又留了個拜帖與崔中書,夏公送出上馬,歸至何千戶家。何千戶又早有午飯等候。西門慶悉把拜夏公之事說了一遍:“騰房已在出月。”何千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