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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如今。姐夫好狠心,也不來看看姐兒。”西門慶道:“真個?我通不知。”因問:“在那邊房裡?我看看去。”虔婆道:“在他後邊臥房裡睡。”慌忙令丫鬟掀簾子。西門慶走到他房中,只見粉頭烏雲散亂,粉面慵妝,裹被坐在床上,面朝裡,見了西門慶,不動一動兒。西門慶道:“你那日來家,怎的不好?”也不答應。又問:“你著了誰人惱,你告我說。”問了半日,那桂姐方開言說道:“左右是你家五娘子。你家中既有恁好的迎歡賣俏,又來稀罕俺們這樣淫婦做甚麼?俺們雖是門戶中出身,蹺起腳兒,比外邊良人家不成的貨色兒高好些!我前日又不是供唱,我也送人情去。大娘到見我甚是親熱,又與我許多花翠衣服。待要不請他見,又說俺院中沒禮法。聞說你家有五娘子,當即請他拜見,又不出來。家來同俺姑娘又辭他去,他使丫頭把房門關了。端的好不識人敬重!”西門慶道:“你到休怪他。他那日本等心中不自在,他若好時,有個不出來見你的?這個淫婦,我幾次因他咬群兒,口嘴傷人,也要打他哩!”桂姐反手向西門慶臉上一掃,說道:“沒羞的哥兒,你就打他?”西門慶道:“你還不知我手段,除了俺家房下,家中這幾個老婆丫頭,但打起來也不善,著緊二三十馬鞭子還打不下來。好不好還把頭髮都剪了。”桂姐道:“我見砍頭的,沒見吹嘴的,你打三個官兒,唱兩個喏,誰見來?你若有本事,到家裡只剪下一柳子頭髮,拿來我瞧,我方信你是本司三院有名的子弟。”西門慶道:“你敢與我排手?”那桂姐道:“我和你排一百個手。”當日西門慶在院中歇了一夜,到次日黃昏時分,辭了桂姐,上馬回家。桂姐道:“哥兒,你這一去,沒有這物件兒,看你拿甚嘴臉見我!”
這西門慶吃他激怒了幾句話,歸家已是酒酣,不往別房裡去,逕到潘金蓮房內來。婦人見他有酒了,加意用心伏侍。問他酒飯都不吃。吩咐春梅把床上枕蓆拭抹乾淨,帶上門出去。他便坐在床上,令婦人脫靴。那婦人不敢不脫。須臾,脫了靴,打發他上床。西門慶且不睡,坐在一隻枕頭上,令婦人褪了衣服,地下跪著。那婦人嚇的捏兩把汗,又不知因為甚麼,於是跪在地下,柔聲痛哭道:“我的爹爹!你透與奴個伶俐說話,奴死也甘心。饒奴終日恁提心吊膽,陪著一千個小心,還投不著你的機會,只拿鈍刀子鋸處我,教奴怎生吃受?”西門慶罵道:“賤淫婦,你真個不脫衣裳,我就沒好意了!”因叫春梅:“門背後有馬鞭子,與我取了來!”那春梅只顧不進房來,叫了半日,才慢條廝禮推開房門進來。看見婦人跪在床地平上,向燈前倒著桌兒下,由西門慶使他,只不動身。婦人叫道:“春梅,我的姐姐,你救我救兒,他如今要打我。”西門慶道:“小油嘴兒,你不要管他。你只遞馬鞭子與我打這淫婦。”春梅道:“爹,你怎的恁沒羞!娘幹壞了你甚麼事兒?你信淫婦言語,平地裡起風波,要便搜尋娘?還教人和你一心一計哩!你教人有那眼兒看得上你!倒是我不依你。”拽上房門,走在前邊去了。那西門慶無法可處,倒呵呵笑了,向金蓮道:“我且不打你。你上來,我問你要椿物兒,你與我不與我?”婦人道:“好親親,奴一身骨朵肉兒都屬了你,隨要甚麼,奴無有不依隨的。不知你心裡要甚麼兒?”西門慶道:“我要你頂上一柳兒好頭髮。”婦人道:“好心肝!奴身上隨你怎的揀著燒遍了也依,這個剪頭髮卻依不的,可不嚇死了我罷了。奴出娘胞兒,活了二十六歲,從沒幹這營生。打緊我頂上這頭髮近來又脫了好些,只當可憐見我罷。”西門慶道:“你只怪我惱,我說的你就不依。”婦人道:“我不依你,再依誰?”因問:“你實對奴說,要奴這頭髮做甚麼?”西門慶道:“我要做網巾。”婦人道:“你要做網巾,奴就與你做,休要拿與淫婦,教他好壓鎮我。”西門慶道:“我不與人便了,要你發兒做頂線兒。”婦人道:“你既要做頂線,待奴剪與你。”當下婦人分開頭髮,西門慶拿剪刀,按婦人頂上,齊臻臻剪下一大柳來,用紙包放在順袋內。婦人便倒在西門慶懷中,嬌聲哭道:“奴凡事依你,只願你休忘了心腸,隨你前邊和人好,只休拋閃了奴家!”是夜與他歡會異常。
到次日,西門慶起身,婦人打發他吃了飯,出門騎馬,逕到院裡。桂姐便問:“你剪的他頭髮在那裡?”西門慶道:“有,在此。”便向茄袋內取出,遞與桂姐。開啟看,果然黑油也一般好頭髮,就收在袖中。西門慶道:“你看了還與我,他昨日為剪這頭髮,好不煩難,吃我變了臉惱了,他才容我剪下這一柳子來。我哄他,只說要做網巾頂線兒,逕拿進來與你瞧。可見我不失信。”桂姐道:“甚麼稀罕貨,慌的恁個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