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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衣裳,前來接駕。拜舞起居,寒溫已了,天子命去其整妝衣服,相待寡人。李師師承旨,去其服色,迎駕入房。家間已準備下諸般細果,異品餚饌,擺在面前。
李師師舉杯上勸天子,天子大喜,叫:“愛卿近前,一處坐地!”李師師見天子龍顏大喜,向前奏道:“賤人有個姑舅兄弟,從小流落外方,今日才歸,要見聖上,未敢擅便,乞取我王聖鑑。”天子道:“既然是你兄弟,便宣將來見寡人,有何妨?”婢子遂喚燕青直到房內,面見天子。燕青納頭便拜。官家看了燕青一表人物,先自大喜。李師師叫燕青吹蕭,服侍聖上飲酒,少刻又撥一回阮,然後叫燕青唱曲。燕青再拜奏道:“所記無非是淫詞豔曲,如何敢服侍聖上?”官家道:“寡人私行妓館,其意正要聽豔曲消悶,卿當勿疑。”燕青借過象板,再拜罷,對李師師道:“音韻差錯,望姐姐見教。”燕青頓開喉咽,手拿象板,唱漁家傲一曲,道是:一別家山音信杳,百種相思,腸斷何時了。燕子不來花又老,一春瘦的腰兒小。薄倖郎君何日到,想自當初,莫要相逢好。好夢欲成還又覺,綠窗但覺鶯啼曉。
燕青唱罷,真乃是新鶯乍囀,清韻悠揚。天子甚喜,命教再唱。燕青拜倒在地,奏道:“臣有一隻減字木蘭花,上達天聽。”天子道:“好,寡人願聞!”燕青拜罷,遂唱減字木蘭花一曲,道是:聽哀告,聽哀告!賤軀流落誰知道,誰知道,極天罔地,罪惡難分顛倒。有人提出火坑中,肝膽常存忠孝,常存忠孝,有朝須把大恩人報!
燕青唱罷,天子失驚,便問:“卿何故有此曲?”燕青大哭,拜在地下。天子轉疑,便道:“卿且訴胸中之事,寡人與卿理會。”燕青奏道:“臣有迷天之罪,不敢上奏!”天子曰:“赦卿無罪,但奏不妨!”燕青奏道:“臣自幼飄泊江湖,流落山東,跟隨客商,路經梁山泊過,致被劫擄上山,一住三年。今年方得脫身逃命,走回京師,雖然見得姐姐,則是不敢上街行走。倘或有人認得,通與做公的,此時如何分說?”李師師便奏道:“我兄弟心中,只有此苦,望陛下做主則個!”天子笑道:“此事容易,你是李行首兄弟,誰敢拿你!”燕青以目送情與李師師。李師師撒嬌撒痴,奏天子道:“我只要陛下親書一道赦書,赦免我兄弟,他才放心。”天子云:“又無御寶在此,如何寫得?”李師師又奏道:“陛下親書御筆,便強似玉寶天符。救濟兄弟做的護身符時,也是賤人遭際聖時。”天子被逼不過,只得命取紙筆。
婢子隨即捧過文房四寶。燕青磨得墨濃,李師師遞過紫毫象管,天子拂開花嫩黃紙,橫內大書一行。臨寫,又問燕青道:“寡人忘卿姓氏。”燕青道:“男女喚做燕青。”天子便寫御書道:神霄王府真主宣和羽士虛靖道君皇帝,特赦燕青本身一應無罪,諸司不許拿問!
寫罷,下面押個御書花字。燕青再拜,叩頭受命,李師師執盞擎杯謝恩。天子便問:“汝在梁山泊,必知那裡備細。”燕青奏道:“宋江這夥,旗上大書”替天行道“,堂設”忠義“為名,不敢侵佔州府,不肯擾害良民,單殺贓官汙吏才佞之人,只是早望招安,願與國家出力。”天子乃曰:“寡人前者兩番降詔,遣人招安,如何抗拒,不伏歸降?”燕青奏道:“頭一番招安,詔書上並無撫卹招諭之言,更兼抵換了御酒,盡是村醪,以此變了事情。第二番招安,故把詔書讀破句讀,要除宋江,暗藏弊倖,因此變了事情。童樞密引軍到來,只兩陣,殺得片甲不回。高太尉提督軍馬,又役天下民夫,修造戰船徵進,不曾得梁山泊一根折箭;只三陣,殺得手腳無措,軍馬折其三停,自己亦被活捉上山,許了招安,方才放回,又帶了山上二人在此,卻留下聞參謀在彼質當。”天子聽罷,便嘆道:“寡人怎知此事!童貫回京時奏說:”軍士不服暑熱,暫且收兵罷戰。‘高俅回京奏道:“病患不能徵進,權且罷戰回京。’”李師師奏道:“陛下雖然聖明,身居九重,卻被奸臣閉塞賢路,如之奈何?”天子嗟嘆不已。約有更深,燕青拿了赦書,叩頭安置,自去歇息。天子與李師師上榻同寢,當夜五更,自有內侍黃門接將去了。燕青起來,推道清早幹事,逕來客店裡,把說過的話,對戴宗一一說知。戴宗道:“既然如此,多是幸事。我兩個去下宿太尉的書。”燕青道:“飯罷便去。”兩個吃了些早飯,打挾了一籠子金珠細軟之物,拿了書信,逕投宿太尉府中來。街坊上借問人時,說太尉在內裡未歸。燕青道:“這早晚正是退朝時分,如何未歸?”街坊人道:“宿太尉是今上心愛的近侍官員,早晚與天子寸步不離,歸早歸晚,難以指定。”正說之間,有人報道:“這不是太尉來也!”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