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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火起,便在廳前打將起來。解珍也就廳前攀折攔杆,打將入去。毛太公叫道:“解珍、解寶白晝搶劫!”那兩個打碎了廳前桌椅,見莊上都有準備,兩個便拔步出門,指著莊上,罵著:“你賴我大蟲,和你官司裡去理會!”那兩個正罵之間,只見兩三匹馬投莊上來,引著一夥伴當。解珍認得是毛太公兒子毛仲義,接著說道:“你家莊上莊客捉過了我大蟲,你爹不討還我,顛倒要打我弟兄兩個!”毛仲義道:“這村人不省事,我父親必是被他們瞞過了;你兩個不要發怒,隨我到家裡,討還你便了。”解珍、解寶謝了。
毛仲義叫開莊門,教他兩個進去。待得解珍、解寶入得門來,便叫關上莊門,喝一聲“下手!”兩廊下走出二三十個莊客。恰才馬後帶來的都是做公的。那兄弟兩個措手不及。眾人一齊上,把解珍、解寶綁了。毛仲義道:“我家昨夜射得一個大蟲,如何來白賴我的?乘勢搶擄我家財,打碎家中什物,當得何罪?解上本州,也與本州除了一害!”
原來毛仲義五更時先把大蟲解上州里去了;帶了若干做公的來捉解珍、解寶。不想他這兩個不識局面,正中了他的計策,分說不得。毛太公教把兩個使的鋼叉做一包贓物,扛了計多打碎的傢伙什物,將解珍、解寶剝得赤條條地,背剪綁了,解上州里來。本州有個六案孔目,姓王,名正,是毛太公的女婿,已自先去知府面前稟說了,把解珍、解寶押到廳前,不繇分說,困翻便打;定要他兩個招做“混賴大蟲,各執鋼叉,因而搶擄財物。”解珍、解寶拷不過,只得依他招了。知府教取兩面二十五斤的重枷來枷了,釘下大牢裡去。毛太公,毛仲義自回莊上商議道:“這兩個男女放他不得!不如一發結了他,免致後患。”當時父子二人自來州里分付孔目王正:“與我一發斬草除根,了此一案。我這裡自行與知府透打關節。”
卻說解珍,解寶押到死囚牢裡,引至亭心上來見這個節級。為頭那人姓包,名吉,已自得了毛太公銀兩並聽信王孔目之言,教對付他兩個性命。便來亭心裡坐下。小牢子對他兩個說道:“快過來跪在亭子前!”包節級喝道:“你兩個便是甚麼兩頭蛇,雙尾蠍,是你麼?”解珍道:“雖然別人叫小人這等混名,實不曾陷害良善。”包節級喝道:“你這兩個畜生!今番我手裡教你‘兩頭蛇’做‘一頭蛇,’‘雙尾蠍’做‘單尾蠍!’且與我押入大牢裡去!”那一個小牢子把他兩個帶在牢裡來。見沒人,那小節級便道:“你兩個認得我麼?我是你哥哥的妻舅。”解珍道:“我只親弟兄兩個,別無那個哥哥。”那小牢子道:“你兩個須是孫提轄的弟兄?”解珍道:“孫提轄是我姑舅哥哥。我不曾與你相會。足下莫非是樂和舅?”那小節級道:“正是;我姓樂,名和,祖貫茅州人氏。先祖挈家到此,將姐姐嫁與孫提轄為妻。我自在此州里勾當,做小牢子。人見我唱得好,都叫我做鐵叫子樂和。姐夫見我好武藝,也教我學了幾路拳法在身。”
原來這樂和是一個聰明伶俐的人:諸般樂品學著便會;作事道頭知尾;說起槍棒武藝,如糖似蜜價愛。為見解珍,解寶是個好漢,有心要救他;只是單絲不線,孤掌難鳴,只報得他一個信。樂和道:“好教你兩個得知:如今包節級得受了毛太公錢財,必然要害你兩個性命;你兩個是怎生好?”解珍道:“你不說孫提轄則休:你既說起他來,今央你寄一個信。”樂和道:“你教我寄信與誰?”解珍道:“我有個姐姐,是我爺面上的,與孫提轄兄弟為妻,見在東門外十里牌住。他是我姑娘的女兒,叫做母大蟲顧大嫂,開個酒店,家裡又殺牛開賭。我那姐姐有三二十人近他不得。姐夫孫新這等本事也輸與他。只有那個姐姐和我弟兄兩個最好。孫新孫立的姑娘是我母親;以此,他兩個又是我姑舅哥哥。央煩你暗地寄個信與他,把我的事說知,姐姐必然自來救我。”樂和聽罷,分付說:“賢親,你兩個且寬心著。”先去藏些燒餅肉食,來牢裡開了門,把與解珍,解寶了,推了事故,鎖了牢門,教別個小節級看守了門,一逕奔到東門外,望十里牌來。
早望見一個酒店,門前懸掛著牛羊等肉;後面屋下,一簇人在那裡賭博。樂和見酒店裡一個婦人坐在櫃上,心知便是顧大嫂,走向前,唱個喏,道:“此間姓孫麼?”顧大嫂慌忙答道:“便是。足下要沽酒,要買肉?如要賭錢,後面請坐。”樂和道:“小人便是孫提轄妻舅樂和的便是。”顧大嫂笑道:“原來卻是樂和舅。可知尊顏和姆姆一般模樣。且請裡面拜茶。”樂和跟進裡面客位裡坐下。顧大嫂便動問道:“聞知得舅舅在州里勾當,家裡窮忙少閒,不曾相會。今日甚風吹得到此?”樂和道:“小人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