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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將起來。小姐道:“你笑什麼?”尼姑道:“我笑這個小官人,痴痴的只要尋這戒指的對兒;如今對到尋著了,不知有何話說?”小姐道:“師父,我要……”說了半句,又住了口。尼姑道:“我們出家人,第一口緊。小姐有話,不妨分付。”小姐道:“師父,我要會那官人一面,不知可見得麼?”尼姑道:“那官人求神禱佛,一定也是為著小姐了。要見不難,只在四月初八這一日,管你相會。”小姐道:“便是爹媽容奴去時,母親在前,怎得方便?”尼姑附耳低言道:“到那日來我庵中,倘齋罷閒坐,便可推睡,此事就諧了。”小姐點頭會意,便將自己的戒指都舍與尼姑。尼姑道:“這金子好把做妝佛用,保小姐百事稱心。”說罷,兩個走出房來。夫人接著,問道:“你兩個在房裡多時,說甚麼樣話?”驚得那尼姑心頭一跳,忙答道:“小姐因問我浴佛的故事,以此講說這一晌。”又道:小姐也要瞻禮佛像,奶奶對太尉老爺說聲,至期專望同臨。“夫人送出廳前,尼姑源源作謝而去。正是:慣使牢籠計,安排年少人。
再說尼姑出了太尉衙門,將了小姐舍的金戒指兒,一直徑到張遠家來。張遠在門首伺候多時了,遠遠地望見尼姑,口中不道,心下思量:“家下耳目眾多,怎麼言得此事?”提起腳兒,慌忙迎上一步道:“煩師父回庵去,隨即就到。”尼姑回身轉巷,張遠穿徑尋庵,與尼姑相見。邀人松軒,從頭細話,將一對戒指兒度與張遠。張遠看見道:“若非師父,其實難成,阮三官還有重重相謝。”張遠轉身就去回覆阮三。阮三又收了一個戒指,雙手帶著,歡喜自不必說。
至四月初七日,尼姑又自到陳衙邀請,說道:“因夫人小姐光臨,各位施主人家,貧僧都預先回了。明日更無別人,千萬早降。”夫人己自被小姐朝暮聯絮的要去拜佛,只得允了。那晚,張遠先去期約阮三。到黃昏人靜,悄悄地用一乘女轎抬到庵裡。尼姑接人,尋個窩窩凹凹的房兒,將阮三安頓了。分明正是:豬羊送屠戶之家,一腳腳來尋死路。
尼姑睡到五更時分,喚女童起來,佛前燒香點燭,廚下準備齋供。天明便去催那採畫匠來,與聖像開了光明,早齋就打發去了。少時陳太尉女眷到來,怕不穩便,單留同輩女僧,在殿上做功德誦經。將次到已牌時分,夫人與小姐兩個轎兒來了。尼姑忙出迎接,邀人方丈。茶罷,去殿前、殿後拈香禮拜。夫人見旁無雜人,心下歡喜。尼姑請到小軒中寬坐,那夥隨從的男女各有個坐處。尼姑支分完了,來陷夫人小姐前後行走,觀看了一回,才回到軒中吃齋。齋罷,夫人見小姐飯食稀少,洋洋矚目作睡。夫人道:“孩兒,你今日想是起得早了些。”尼姑慌忙道:“告奶奶,我庵中絕無閒雜之輩,便是志誠老實的女娘們,也不許他進我的房內。小姐去我房中,拴上房門睡一睡,自取個穩便,等奶奶闊步一步。你們幾年何月來定得一遭!”夫人道:“孩兒,你這般睏倦,不如在師父房內睡睡。”
小姐依了母命,走進房內,剛拴上門,只見阮三從床背後走出來,看了小姐,源源的作揖道:“姐姐,候之久矣。”小姐慌忙搖手,低低道:“莫要則聲!”阮三倒退幾步,候小姐近前,兩手相挽,轉過床背後,開了側門,又到一個去處:小巧漆桌藤床,隔斷了外人耳目。兩人摟做一團,說了幾句情話,雙雙解帶,好似渴龍見水。這場雲雨,其實暢快。有《西江月》為證:
一個想者吹簫風韻,一個想著戒指恩情。相思半載欠安寧,此際相逢僥倖。一個難辭病體,一個敢惜童身;枕邊籲喘不停聲,還嫌道歡娛俄頃。
原來阮三是個病久的人,因為這女子,七情所傷,身子虛弱。這一時相逢,情興酷濃,不顧了性命。那女子想起日前要會不能,今日得見,倒身奉承,盡情取樂。不料樂極悲生,為好成歉。一陽失去,片時氣斷丹田;七魄分飛,頃刻魂歸陰府。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小姐見阮三伏在身上,寂然不動。用雙手兒摟定郎腰,吐出丁香,送郎口中。只見牙關緊咬難開,摸著遍身冰冷,驚慌了雲雨嬌娘,頂門上不見了一魂,腳底下蕩散了七魄,番身推在裡床,起來忙穿襟襖,帶轉了側門,走出前房,喘息未定。怕娘來喚,戰戰兢兢,向妝臺重整花鈿,對鸞鏡再勻粉黛。恰才整理完備,早聽得房外夫人聲喚,小姐慌忙開門,夫人道:“孩兒,殿上功德也散了,你睡才醒?”小姐道:“我睡了半晌,在這裡整頭面,正要出來和你回衙去。”夫人道:“轎伕伺候多時了。”小姐與夫人謝了尼姑,上轎回衙去不題。
且說尼姑王守長送了夫人起身,回到庵中,廚房裡洗了盤碗器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