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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瞞過,更不疑惑。張勝也十分小心在意,雖洩溺亦必等到黑晚私自去方便,不令人瞧見。以此客居雖久,並不露一些些馬腳。有詩為證:女相男形雖不同,全憑心細謹包籠。
只憎一件難遮掩,行步蹺蹊三寸弓。
黃善聰假稱張勝,在廬州府做生理,初到時止十二歲,光陰似箭,不覺一住九年,如今二十歲了。這幾年勤苦營運,手中頗頗活動,比前不同。思想父親靈柩暴露他鄉,親姐姐數年不會,況且自己終身也不是個了當。乃與李英哥哥商議,只說要搬外公靈柩回家安葬。李英道:“此乃孝順之事,只靈柩不比他件,你一人如何相帶?做哥的相幫你同走,心中也放得下。待你安葬事畢,再同來就是。”張勝道:“多謝哥哥厚意。”當晚定議,擇個吉日,顧下船隻,喚幾個僧人做個起靈功德,抬了黃老實的靈柩下船。一路上風順則行,風逆則止。
不一日到了南京,在朝陽門外覓個空閒房子將柩寄頓,俟吉下葬。
閒話休敘。再說李英同張勝進了城門,東西分路。李英問道:“兄弟高居何處?做哥的好來拜望。”張勝道:“家下傍著秦淮河清溪橋居住,來日專候哥哥降臨茶話。”兩下分別。
張勝本是黃家女子,那認得途徑?喜得秦淮河是個有名的所在,不是個僻地,還好尋問。張勝行至清溪橋下,問著了張家,敲門而入。其日姐夫不在家,望著內裡便走。姐姐道聰罵將起來,道是:“人家各有內外,什麼花子,一些體面不存,直入內室是何道理?男子漢在家時瞧見了,好歹一百孤拐奉承你,還不快走!”張勝不慌不忙,笑嘻嘻的作一個揖下去,口中叫道:“姐姐,你自家嫡親兄弟,如何不認得了?”
姐姐罵道:“油嘴光棍!我從來那有兄弟?”張勝道:“姐姐九年前之事,你可思量得出?”姐姐道:“思量什麼?前九年我還記得。我爹爹並沒兒子,止生下我姐妹二人,我妹子小名善聰,九年前爹爹帶往江北販香,一去不回。至今音問不通,未審死活存亡。你是何處光棍,卻來冒認別人做姐姐!”張勝道:“你要問善聰妹子,我即是也。”說罷,放聲大哭。姐姐還不信是真,問道:“你既是善聰妹子,緣何如此妝扮?”張勝道:“父親臨行時將我改扮為男,只說是外甥張勝,帶出來學做生理。不期兩年上父親一病而亡,你妹子雖然殯殮,卻恨孤貧不能扶柩而歸。有個同鄉人李秀卿,志誠君子,你妹子萬不得已,只得與他八拜為交,合夥營生,淹留江北。不覺又六七年,今歲始辦歸計。適才到此,便來拜見姐姐,別無他故。”姐姐道:“原來如此,你同個男子合夥營生,男女相處許多年,一定配為夫婦了。自古明人不做暗事,何不帶頂髻兒還好看相,恁般喬打扮回來,不雌不雄,好不羞恥人!”
張勝道:“不欺姐姐,奴家至今還是童身,豈敢行苟且之事玷辱門風!”
道聰不信,引入密室驗之。你說怎麼驗法?用細細幹灰鋪放餘桶之內,卻教女子解了下衣坐於桶上,用綿紙條棲入鼻中,要他打噴嚏。若是破身的,上氣洩,下氣亦洩,幹灰必然吹動;若是童身,其灰如舊。朝廷選妃,都用此法,道聰生長京師,豈有不知?當時試那妹子,果是未破的童身,於是姐妹兩人抱頭而哭。道聰慌忙開箱,取出自家裙襖,安排妹子香湯沐浴,教他更換衣服。妹子道:“不欺姐姐,我自從出去,未曾解衣露體。今日見了姐姐,方才放心耳。”那一晚張二哥回家,老婆打發在外廂安歇。姐妹兩人同被而臥,各訴衷腸,整整的敘了一夜說話,眼也不曾合縫。
次日起身,黃善聰梳妝打扮起來,別自一個模樣,與姐夫姐姐重新敘禮。道聰在丈夫面前誇獎妹子貞節,連李秀卿也稱讚了幾句:“若不是個真誠君子,怎與他相處得許多時?”
話猶未絕,只聽得門外咳嗽一聲,問道:“裡面有人麼?”
黃善聰認得是李秀卿聲音,對姐姐說:“教姐夫出去迎他,我今番不好相見了。”道聰道:“你既與他結義過來,又且是個好人,就相見也不妨。”善聰顛倒怕羞起來,不肯出去。道聰只得先教丈夫出去迎接,看他口氣覺也不覺。張二哥連忙趨出,見了李秀卿,敘禮已畢,分賓而坐。秀卿開言道:“小生是李英,特到此訪張勝兄弟,不知閣下是他何人?”張二哥笑道:“是在下至親,只怕他今日不肯與足下相會,枉勞尊駕。”
李秀卿道:“說那裡話?我與他是異姓骨肉,最相愛契,約定我今日到此,特特而來,那有不會之理?”張二哥道:“其中有個緣故,容從容奉告。”秀卿性急,連連的催促,遲一刻只待發作出來了。慌得張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