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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為始,婆子日間出去串街做買賣,黑夜便到蔣家歇宿。時常攜壺摯磕的殷勤熱鬧,不一而足。床榻是丁宇樣鋪下的,雖隔著帳子,卻像是一頭同睡。夜間絮絮叼叼,你問我答,凡街坊穢褻之談,無所不至。這婆子或時裝醉作風起來,到說起自家少年時偷漢的許多情事,去勾動那婦人的春心。害得那婦人嬌滴滴一副嫩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婆子己知婦人心活,只是那話兒不好啟齒。
光陰迅速,又到七月初七日了,正是三巧兒的生日。婆子清早備下兩盤盒禮,與他做生。三巧兒稱謝了,留他吃麵。婆子道:“老身今日有些窮忙,晚上來陪大娘,看牛郎織女做親。”說罷自去了。下得階頭不幾步,正遇著陳大郎。路上不好講話,隨到個僻靜巷裡。陳大郎攢著兩眉,埋怨婆子道:“乾孃,你好慢心腸!春去夏來,如今又立過秋了。你今日也說尚早,明日也說尚早,卻不知我度日如年。再延攘幾日,他丈夫回來,此事便付東流,卻不活活的害死我也!陰司去少不得與你索命。”婆子道:“你且莫喉急,老身正要相請,來得恰好。事成不成,只在今晚,須是依我而行。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全要輕輕悄悄,莫帶累人。”陳大郎點頭道:“好計,好計!事成之後,定當厚報。”說罷,欣然而去。正是:排成竊玉偷香陣,費盡攜雲握雨心。
卻說薛婆約定陳大郎這晚成事。午後細雨微茫,到晚卻沒有星月。婆子黑暗裡引著陳大郎埋伏在左近,自己卻去敲門。暗雲點個紙燈兒,開門出來。婆子故意把衣袖一模,說道:“失落了一條臨清汗巾兒。胡胡,勞你大家尋一尋。”哄得暗雲便把燈向街上照去。這裡婆於捉個空,招著陳大郎一溜溜進門來,先引他在樓梯背後空處伏著。婆子便叫道:“有了,不要尋了。”暗雲道:“恰好火也沒了,我再去點個來照你。”婆子道:“走熟的路,不消用火。”兩個黑暗裡關了門,模上樓來。三巧兒問道:“你沒了什麼東西?”婆子袖裡處出個小帕兒來,道:“就是這個冤家,雖然不值甚錢,是一個北京客人送我的,卻不道禮輕人意重。”三巧兒取笑道:“莫非是你老相交送的表記。”婆子笑道:“也差不多。”當夜兩個耍笑飲酒。婆子道:“酒看盡多,何不把些賞廚下男女?也教他鬧轟轟,像個節夜。”三巧兒真個把四碗菜,兩壺酒,分付丫鬟,拿下樓去。那兩個婆娘,一個漢子,吃了一回,各去歇息不題。再說婆子飲酒中間問道:“官人如何還不回家?”三巧兒道:“便是算來一年半了。”婆子道:“牛郎織女,也是一年一會,你比他到多隔了半年。常言道一品官,二品客。做客的那一處沒有風花雪月?只苦了家中娘子。”三巧兒嘆了口氣,低頭不語。婆子道:“是老身多嘴了。今夜牛女佳期,只該飲酒作樂,不該說傷情話兒。”說罷,便斟酒去勸那婦人。約莫半酣,婆子又把酒去勸兩個丫鬟,說道:“這是牛郎織女的喜酒,勸你多吃幾杯,後日嫁個恩愛的老公,寸步不離。”兩個丫鬟被纏不過,勉強吃了,各不勝酒力,東倒西歪。三巧幾分付關了樓門,發放他先睡。他兩兩個自在吃酒。
婆子一頭吃,口裡不住的說囉說皂道:“大娘幾歲上嫁的?”三巧兒道:“十七歲。”婆子道:“破得身退,還不吃虧:我是十三歲上就破了身。”三巧兒道:“嫁得恁般早?”婆子道:“論起嫁,到是十八歲了。不瞞大娘說,因是在間壁人家學針指,被他家小官人調誘,一時間貪他生得俊俏,就應承與他偷了。初時好不疼痛,兩三遍後,就曉得快活。大娘你可也是這般麼?”三巧兒只是笑。婆子又道:“那話兒到是不曉得滋昧的到好,嘗過的便丟不下,心坎裡時時發癢。日裡還好,夜間好難過哩。”三巧兒道:“想你在孃家時閱人多矣,虧你怎生充得黃花女兒嫁去?”婆子道:“我的老孃也曉得些影像,生怕出醜,教我一個童女方,用石榴皮、生礬兩昧,煎湯洗過,那東西就揪瘡緊了。我只做張做勢的叫疼,就遮過了。”三巧兒道:“你做女兒時,夜間也少不得獨睡。”婆子道:“還記得在孃家時節,哥哥出外,我與嫂嫂一頭同睡,兩下輪番在肚子上學男子漢的行事。”三巧兒道:“兩個女人做對,有甚好處?”婆子走過三巧兒那邊,挨肩坐了,說道:“大娘,你不知,只要大家知音,一般有趣,也撤得火。”三巧兒舉手把婆子肩胛上打一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