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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過略略推辭,即便坐了。展爺看了,心中好生不樂,暗想道:“可憐這樣一個人,卻認得他,真是天淵之別了。”一壁細聽他二人說些什麼。只聽項福說道:“自別以來,今巳三載有餘。久欲到尊府拜望,偏偏的小弟窮忙。令兄可好?”那武生聽了,眉頭一皺,嘆口氣道:“家兄已去世了。”項福驚訝道:“怎麼,大恩人已故了?可惜!可惜!”又說了些欠情短禮沒要緊的言語。
你道此人是誰?他乃陷空島五義士,姓白名玉堂,綽號錦毛鼠的便是。當初項福原是耍拳棒賣膏藥的,因在街前賣藝,與人角持,誤傷了人命。多虧了白玉堂之兄白金堂,見他象個漢子,離鄉在外,遭此官司甚是可憐。因此將他極力救出,又助了盤纏,叫他上京求取功名。他原想進京尋個進身之階,可巧路途之間遇見安樂侯上陳州放賑。他打聽明白,先婉轉結交龐福,然後方薦與龐昱。龐昱正要尋覓一個勇士,助己為虐,把他收留在府內。他便以為榮耀已極。似此行為,便是下賤不堪之人了。
閒言少敘。且說項福正與玉堂敘話,見有個老者上得樓來,衣衫襤褸,形容枯瘦,見了西面老者,緊行幾步,雙膝跪倒,二目滔滔落淚,口中苦苦哀求。那老者仰面搖頭,只是不允。
展爺在那邊看著,好生不忍。正要問時,只見白玉堂過來,問老者道:“你如何向他如此?有何事體,何不對我說來?”那老者見白玉堂這番形景,料非常人,口稱:“公子爺有所不知。
因小老兒欠了員外的私債,員外要將小女抵償。故此哀求員外,只是不允。求公子爺與小老兒排解排解。“白玉堂聞聽,瞅了老者一眼,便道:”他欠你多少銀兩?“那老者回過頭來,見白玉堂滿面怒色,只得執手答道:”原欠我紋銀五兩,三年來的利息,就是三十兩,共欠銀三十五兩。“白玉堂聽了,冷笑道:”原來欠銀五兩。“復又向老者道:”當初他借時,至今三年,利息就是三十兩?這利息未免太輕些。“一回身,便叫跟人平三十五兩,向老者道:”當初有借約沒有?“老者聞聽立刻還銀子,不覺立起身來道:”有借約。“忙從懷中掏出,遞與玉堂。玉堂看了。從人將銀子平來,玉堂接過遞與老者,道:”今日當著大眾,銀約兩交,卻不該你的了。“老者接過銀子,笑嘻嘻答道:”不該了,不該了。“拱拱手兒,即刻下樓去了。
玉堂將借約交付老者道:“以後似此等利息銀兩,再也不可借他的了。”老者答道:“不敢借了。”說罷叩下頭去。玉堂攙起,仍然歸座。那老者千恩萬謝而去。
剛走至展爺桌前,展爺說:“老丈不要忙。這裡有酒,請吃一杯,壓壓驚再走不遲。”那老者道:“素不相識,怎好叨擾。”展爺笑道:“別人費去銀子,難道我連一杯水酒也花不起麼?不要見外,請坐了。”那老者道:“如此承蒙抬愛了。”
便坐於下首。展爺與他要了一角酒吃著,便問:“方才那老者姓甚名誰?在哪裡居住?”老兒說道:“他住在苗家集。他名叫苗秀。只因他兒子苗恆義在太守衙門內當經承,他便成了封君了。每每的欺負鄰黨,盤剝重利。非是小老兒受他的欺侮,便說他這些忿恨之言。不信,爺上打聽就知我的話不虛了。”展爺聽在心裡。老者吃了幾杯酒,告別去了。
又見那邊白玉堂問項福的近況如何。項福道:“當初多蒙令兄抬愛,救出小弟,又贈銀兩,叫我上京求取功名。不想路遇安樂侯,蒙他另眼看待,收留在府。今特奉命前往天昌鎮,專等要辦宗緊要事件。”白玉堂聞聽,便問道:“哪個安樂侯?”
項福道:“焉有兩個呢。就是龐太師之子,安樂侯龐昱。”說罷,面有得色。玉堂不聽則可,聽了登時怒氣嗔嗔,面紅過耳,微微冷笑道:“你敢則投在他門下了。好!”急喚從人會了帳,立起身來,回頭就走,一直下樓去了。
展爺看得明白,不由暗暗稱讚道:“這就是了。”又自忖道:“方才聽項福說,他在天昌鎮專等。我曾打聽,包公還得等幾天到天昌鎮。我何不趁此時,且至苗家集走走呢?”想罷,會錢下樓去了。真是行俠作義之人,到處隨遇而安。非是他務必要拔樹搜根,只因見了不平之事,他便放不下,彷彿與自己的事一般,因此,才不愧那個“俠”字。
閒言少敘。到了晚間初鼓之後,改扮行裝,潛入苗家集。來到苗秀之家,所有躥房越脊,自不必說。展爺在暗中見有待客廳三間,燈燭明亮,內有人說話。躡足潛蹤,悄立窗下細聽。
正是苗秀問他兒子苗恆義道:“你如何弄了許多銀子?我今日在潘家集也發了個小財,得了三十五兩銀子。”便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