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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既如此,這船價怎麼樣呢?”李平山道:“你坐船,自然你給錢了。如何問我呢?”蔣爺道:“原說是幫夥,彼此公攤。我一人如何拿得出呢?”李平山道:“那白和我說,我是不管的。”蔣爺道:“也罷,無奈何,借給我幾兩銀子就是了。”李平山將眼一翻道:“萍水相逢,我和你啥個交情,一借就是幾兩頭?你不要鬧魔好不好?現有太守在這裡,我把你送官究治,那時休生後悔。”蔣爺聽了,暗道:“好小子!翻臉無情,這等可惡。”
忽聽走得跳板響,李平山迎了出來。蔣爺卻隱在艙門隔扇後面,側耳細聽。不知說些什麼,且聽下回分解。
第095回 闇昧人偏遭闇昧害 豪俠客每動豪俠心
卻說蔣爺在艙門側耳細聽,原來是小童,就是當初服侍李平山的,手中拿的個字簡道:“奉姨奶奶之命,叫先生即刻拆看。”李平山接過,映著月光看了,悄悄道:“我知道了。你回去上覆姨奶奶,說夜闌人靜我就過去。”原來巧娘與幕賓相好,就是他。蔣爺聽在耳內,暗道:“敢則這小子還有這等行為呢!”又聽見跳板響,知道是小童過去。他卻回身歪在床上,假裝睡著。李平山喚了兩聲不應,他卻賊眉賊眼在燈下將字簡又看了一番,樂得他抓耳撓腮,坐立不安。無奈何也歪在床上裝睡,哪裡睡得著?呼吸之氣不知怎樣才好。蔣爺聽了,不由地暗笑,自己卻呼吸出入,極其平勻,令人聽著直是真睡一般。
李平山奈了多時,悄悄地起來,奔到艙門,又回頭瞧了瞧蔣爺,猶疑了半晌,方才出了艙門。只聽跳板咯噔咯噔亂響。
蔣爺這裡翻身起來,脫了長衣,出了艙門,只聽跳板咯噔一響跳上去。知平山已到了大船之上,便將跳板輕輕扶起,往水內一順,他方到三船上窗板外細聽。果然聽見有男女淫慾之聲,悄悄說:“先生,你可想煞我也!”蔣爺卻不性急,高高地嚷了兩聲:“三船上有了賊了,有了賊了!”他便刺開水面,下水去了。金福祿立刻帶領多人,各船搜查。到了第三十船,正見李平山在那邊著急,因沒了跳板,不能夠過在小船之上。金福祿見他慌張形景,不容分說將他帶至頭船,回稟老爺。金公即叫帶進來。李平山戰戰哆嗦,哈著腰兒過了艙門,見了金公,張口結舌,立刻形景難畫難描。金公見他哈著腰兒,不住地將衣襟兒遮掩,又用手緊捏著開禊兒。仔細看時,原來他赤著雙腳。
金公已然會意。忖度了半晌,主意已定,叫福祿等看著平山,自己出艙。提了燈籠,先到二船,見燈光已熄。即往三船,一看卻有燈光,忽然滅了。金公更覺明白,連忙來到三船,喚道:“巧娘睡了麼?”喚了兩聲,裡面答道:“敢則是老爺麼?”彷彿是睡夢初醒之聲。金公將艙門一推,進來用燈一照,見巧娘雲鬢蓬鬆,桃腮帶赤。問道:“老爺為何不睡?”金公道:“原要睡來,忽聽有賊,只得檢視檢視。”隨手把燈籠一放。卻好床前有雙朱履,巧娘見了,只嚇得心內亂跳,暗說:“不好!怎麼會把它忘了?”原來巧娘已知將平山拿到船上,就怕有人搜查,他忙忙碌碌將平山的褲襪護膝等,俱各收藏。
真是忙中有錯,他再也想不到平山是光著腳跑的,獨獨地把雙鞋兒忘了。如今見金公照著鞋,好生害怕。誰知金公視而不見,置而不聞,轉說道:“你如何獨自孤眠?杏花兒哪裡去了?”
巧娘略定了定神,隨機獻媚,搭訕過來說道:“賤妾惟恐老爺回來不便,因此叫他後艙去了。”上面說著話,下面卻用金蓮把鞋兒向床下一踢。金公明明知道,卻也不問,反言一句道:“難為你細心,想得到。我同你到夫人那邊,方才說嚷有賊,你理應問問安。回來,我也就在這裡睡了。”說罷,攜了巧孃的手,一同出艙。來到船頭,金公猛然將巧娘往下一推,噗咚地一聲,落在水內,然後咕嘟嘟冒了幾個泡兒。金公等他沉底,方才嚷道:“不好了!姨娘落在水內了!”眾人俱各前來,叫水手,救已無及。
金公來到船頭,見了平山,道:“我這裡人多,用你不著,你回去罷。”叫福祿:“帶他去罷。”帶到三船。誰知水手正為跳板遺失,在那裡找尋,後來見水中漂浮,方從水中撈起,仍然搭好。叫平山過去,即將跳板撤了。
金公如何不處治平山,就這等放了平山呢?這才透出金公“忖度半晌,主意拿定”的八個字。他想平山夤夜過船,非奸即盜。若真是盜卻倒好辦;看他光景,赤著下部,明露著是奸。
因此獨自提了燈籠,親身檢視。見三船燈明覆滅,已然明白。
不想又看見那一雙朱履,又瞧見巧娘手足失措的形景,此事已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