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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尼念一聲“阿彌陀佛”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惜乎你為人不能為徹。錯舛你也沒什麼錯舛,只是她一點血脈失於路上,恐將來斷絕了她祖上的香菸。”楊芳追問情由,老尼便道:“那婦人已投在廟中,言於樹林內分娩一子。若被人撿去,尚有生路;倘若遭害,便絕了香菸。深為痛惜。是我勸慰再三,應許與她找尋,她方止了悲啼,在後面小院內將息。”楊芳道:“既如此,我就找尋去。”老尼道:“你要找尋,有個表記。他胸前有枝白玉蓮花,那就是此子。”楊芳謹記在心,離了白衣庵,到了樹林,看了一番,並無蹤跡。楊芳訪查了三日,方才得了實信。
離白衣庵有數里之遙,有一倪家莊。莊中有個倪太公。因五更趕集,騎著個小驢兒來至樹林,那驢便不走了。倪太公詫異,忽聽小兒啼哭,連忙下驢一看,見是個小兒放在樹本之下,身上別有一枝白玉蓮花。這老半生無兒,見了此子,好生歡喜。
連忙開啟衣襟,將小兒揣好,也顧不得趕集,連忙乘驢轉回家中。安人梁氏見了此子,問了情由。夫妻二人歡喜非常,就起名叫倪繼祖。他那裡知道小兒的本姓卻也姓倪呢。這也是天緣湊巧,姓倪的根芽就被姓倪的撿去。
俗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日倪太公得了此子,早已就有人知道。道喜的不離門,又有薦乳母的,今日你來,明日我往,俱要給太公作賀。太公難以推辭,只得備了酒席,請鄉黨父老。這些鄉黨父老也備了些須薄禮,前來作賀。
正在應酬之際,只見又來了兩個鄉親領來一人,約有三旬年紀。
倪太公卻不認得,問道:“此位是誰?”二鄉老道:“此人是我們素來熟識的。因他無處安身,聞得太公得了小相公,他情願與太公作僕人。就是小相公大了,他也好照看。他為人最是樸實忠厚的,老鄉親看我二人分上,將他留下罷。”倪太公道:“他一人所費無幾,何況又有二位老鄉親美意,留下就是了。”
二鄉老道:“還是鄉親爽快。過來見了太公。太公就給他起個名兒。”倪太公道:“僕從總要忠誠,就叫他倪忠罷。”原來此人就是楊芳。因同他姑母商量,要照應此子,故要投到倪宅。因認識此莊上的二人,就託他們趁著賀喜,順便舉薦。
楊芳聽見倪太公不但留下,而且起名倪忠,便上前叩頭,道:“小人倪忠與太老爺叩頭道喜。”倪太公甚是歡喜。倪忠便殷勤張羅,諸事不用吩咐,這倪太公就省了好些心。從此倪忠就在倪太公莊上,更加小心留神。倪太公見他忠正樸實,諸事俱各託付於他,無有不盡心竭力的。倪太公倒得了個好幫手。
一日,倪忠對太公道:“小人見小官人年已七歲,資性聰明,何不叫他讀書呢?”太公道:“我正有此意。前次見東村有個老學究,學問頗好。你就揀個日期,我好帶去入學。”於是定了日期,倪繼祖入學讀書。每日俱是倪忠護持接送。倪忠卻時常到庵中看望,就只瞞過倪繼祖。
剛唸了有二三年光景,老學究便轉薦了一個儒流秀士,卻是濟南人,姓程名建才。老學究對太公道:“令郎乃國家大器,非是老漢可以造就的。若是從我敝友訓導訓導,將來必有可成。”倪太公尚有些猶疑,倒是倪忠攛掇道:“小官人頗能讀書。既承老先生一番美意,薦了這位先生,何不叫小官人跟著學學呢?”太公聽了,只得應允。便請程先生訓誨倪繼祖。繼祖聰明絕頂,過目不忘,把個先生樂得了不得。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轉眼間,倪繼祖已然十六歲。程先生對太公說,叫倪繼祖科考。太公總是鄉下人形景,不敢妄想成人。倒是先生著了急了,也不知會太公,就叫倪繼祖遞名去赴考,高高的中了生員。太公甚喜,酬謝程先生。自然又是賀喜,應接不暇。
一日,先生出門,倪繼祖也要出門閒遊閒遊,稟明瞭太公,就叫倪忠跟隨。信步行來,路過白衣庵。倪忠道:“小官人,此庵有小人的姑母在此出家,請進去歇歇吃茶。小人順便探望探望。”倪繼祖道:“從不出門,今日走了許多的路,也覺乏了,正要歇息歇息。”倪忠向前扣門。老尼出來迎接,道:“不知小官人到此,未能迎接,多多有罪。”連忙讓至客堂待茶。
原來倪忠當初訪著時,已然與他姑母送信。老尼便告訴了李氏,李氏暗暗唸佛。自彌月後,便拜了老尼為師,每日在大士前虔心懺悔,無事再也不出佛院之門。這一日正從大士前禮拜回來,忘記了關小院之門。恰好倪繼祖歇息了片時,便到各處閒遊。只見這院內甚是清雅,信步來至院中。李氏聽得院內有腳步聲響,連忙出來一看。不看時則已,看了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