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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站片時,轉身進去。眾光棍從旁襯道:“相公,何如?可是我們不說謊麼?”朱源點頭微笑道:“果然不謬。可到小寓議定財禮,擇日行聘便了。”道罷起身,眾人接腳隨去,議了一百兩財禮。朱源也聞得京師騙局甚多,恐怕也落了套兒,講過早上行禮,到晚即要過門。眾光棍又去與胡悅商議。
胡悅沉吟半晌,生出一個計,只恐瑞虹不肯,教眾人坐下,先來與他計較道:“適來這舉人已肯上樁,只是當日便要過門,難做手腳。如今只得將計就計,依著他送你過去。少不得備下酒餚,你慢慢的飲至五更時分,我同眾人便打入來,叫破地方,只說強佔有夫婦女,原引了你回來,聲言要往各衙門呈告。他是個舉人,怕干礙前程,自然反來求伏。那時和你從容回去,豈不美哉!”瑞虹聞言,愀然不樂,答道:“我前生不知作下甚業?以至今世遭許多磨難!如何又作恁般沒天理的事害人?這個斷然不去。”胡悅道:“娘子,我原不欲如此,但出於無奈,方走這條苦肉計,千萬不要推託!”瑞虹執意不從。胡悅就雙膝跪下道:“娘子,沒奈何將就做這一遭,下次再不敢相煩了。”瑞虹被逼不過,只得應允。胡悅急急跑向外邊,對眾人說知就裡。眾人齊稱妙計,回覆朱源,選起吉日,將銀兩兌足,送與胡悅收了。眾光棍就要把銀兩公用,胡悅道:“且慢著,等待事妥,分也未遲。”到了晚間,朱源教家人僱乘轎子,去迎瑞虹,一面分付安排下酒饌等候。不一時,已是娶到。兩下見過了禮,邀入房中,教家人管待媒人酒飯,自不必說。
單講朱源同瑞虹到了房中,瑞虹看時,室中燈燭輝煌,設下酒席。朱源在燈下細觀其貌,比前倍加美麗,欣欣自得,道聲:“娘子請坐。”瑞虹羞澀不敢答應,側身坐下。朱源教小廝斟過一杯酒,恭恭敬敬遞至面前放下,說道:“小娘子,請酒。”瑞虹也不敢開言,也不回敬。朱源知道他是怕羞,微微而笑。自己斟上一杯,對席相陪,又道:“小娘子,我與你已為夫婦,何必害羞!多少沾一盞兒,小生候幹。”瑞虹只是低頭不應。朱源想道:“他是個女兒家,一定見小廝們在此,所以怕羞。”即打發出外,掩上門兒,走至身邊道:“想是酒寒了,可換熱的飲一杯,不要拂了我的敬意。”遂另斟一杯,遞與瑞虹。瑞虹看了這個局面,轉覺羞慚,驀然傷感,想起幼時父母何等珍惜,今日流落至此,身子已被玷汙,大仇又不能報,又強逼做這般醜態騙人,可不辱沒祖宗。柔腸一轉,淚珠簌簌亂下。
朱源看見流淚,低低道:“小娘子,你我千里相逢,天緣會合,有甚不足,這般愁悶?莫不宅上還有甚不堪之事,小娘子記掛麼?”連叩數次,並不答應,覺得其容轉戚。朱源又道:“細觀小娘子之意,必有不得已事,何不說與我知,倘可效力,決不推故。”瑞虹又不則聲。朱源倒沒做理會,只得自斟自飲。吃勾半酣,聽譙樓已打二鼓。朱源道:“夜深了,請歇息罷。”瑞虹也全然不採。朱源又不好催逼,倒走去書卓上,取過一本書兒觀看,陪他同坐。瑞虹見朱源殷勤相慰,不去理他,並無一毫慍怒之色,轉過一念道:“看這舉人倒是個盛德君子,我當初若遇得此等人,冤仇申雪久矣。”又想道:“我看胡悅這人,一味花言巧語,若專靠在他身上,此仇安能得報?他今明明受過這舉人之聘,送我到此;何不將計就計,就跟著他,這冤仇或者倒有報雪之期。”左思右想,疑惑不定。
朱源又道:“小娘子請睡罷。”瑞虹故意又不答應。朱源依然將書觀看。
看看三鼓將絕,瑞虹主意已定。朱源又催他去睡,瑞虹才道:“我如今方才是你家的人了。”朱源笑道:“難道起初還是別家的人麼?”瑞虹道:“相公那知就裡,我本是胡悅之妾,只因流落京師,與一班光棍生出這計,哄你銀子。少頃即打入來,搶我回去,告你強佔良人妻女。你怕干礙前程,還要買靜求安。”朱源聞言大驚,道:“有恁般異事!若非小娘子說出,險些落在套中。但你既是胡悅之妾,如何又洩漏與我?”
瑞虹哭道:“妾有大仇未報,觀君盛德長者,必能為妾伸雪,故願以此身相托。”朱源道:“小娘子有何冤抑,可細細說來,定當竭力為你圖之。”瑞虹乃將前後事泣訴,連朱源亦自慘然下淚。
正說之間,已打四更。瑞虹道:“那一班光棍,不久便到,相公若不早避,必受其累。”朱源道:“不要著忙!有同年寓所,離此不遠,他房屋儘自深邃,且到那邊暫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