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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爸怎麼啦?”
“工作不是很順利,壓力太大,目前的血壓高,容易疲勞,身體也不太好。”
“他多大年紀了?”
“快六十了。”
“可是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很多,好像六、七十歲的人。”
“唉,操勞過度,事業心太重。”
“唉唉,難怪你這麼孝順,什麼都依他。”
花晨不說話,只沉默地撫弄自己過肩的頭髮。隔了好久,彥秀提議,去對面街老王記吃牛肉麵,花晨才笑說:“你還是那麼愛吃牛肉麵!”
“我還以為你也想去吃,所以才在這裡見面的!”
學生時代,老王記的牛肉麵總是她們不遠千里而來的目標,兩人總是吃了面之後到表演臺看書或聊天。
花晨聽了幽幽失笑,說:“我確實是特意安排到這裡來見面。等一下你先去吃麵,然後陪我去麼地道找一個裁縫師傅,好不好?”
“嗯。”
“你媽還是秋姨給你帶好料子回來了?巴黎的?還是義大利的?”
花晨只是隨意點點頭,不再回答。
來到裁縫店,花晨從皮包中拿出一塊布料,花色璀璨動人的一大匹絲絹使彥秀及店裡每一個人都看得愛不忍釋、嘖嘖稱讚。
“小姐,你要什麼款式啊?”
鄉音濃濁的上海老裁縫師傅拿著布尺問花晨。
“做一件上衣、一條長裙好了。”
花晨回答。彥秀看著花晨的表情,聽著她說話的語氣,實在沒有一點女人做衣服那高興歡喜的樣子。接著更讓她驚訝的是,量身時花晨竟然掉下了眼淚,雖然她悄悄地側了臉把淚拭去,彥秀還是眼尖看到了。
出了店門,彥秀忍不住問。
“花晨,你到底是怎麼啦?你這樣子,教我怎麼放心嘛!”
聽彥秀一說,花晨再度低頭欲淚。
“那是陶宗舜送的東西?”彥秀問,不等回答,兀自吐著大氣,長嘆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死生相許!哼!看你這種痴情樣,一副替他守節的表情,就是跑到阿拉斯加、新幾內亞還是南非,都一樣會掛了!”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彥秀忍不住嚷道:“我真受不了,我一定要找陶宗舜去!”
花晨急急哀求:“彥秀,你千萬不要這樣做!否則我走了永還都不回來!”
“唉,好,我成全你一片孝心,就當作和他沒這個緣分吧。去了美國也好,到處都有寬闊的天空,希望你的心境和遭遇會改變。”
“彥秀,你要支援我,幫我堅持下去。”
“我當然支援你。放心,我不會找陶宗舜。就算他來找我,我也會幫你的腔,讓他死心。”
兩人知心地雙手交握、互道珍重之後而告別。
花晨回到家,一進門就聽到海晨的小提琴聲隱約地自屋中樓上的起居室傳出,家裡沒有其他的人。她拾階上樓,來到起居室門外,靠在手扶梯上,靜靜地傾聽。
琴聲嗚咽如同午夜的啜泣與哀鳴,一絲絲、一縷縷、一波波、一陣陣,花晨閤眼聆聽,只覺無限哀傷與憂怨。
海晨的琴聲為何如此哀怨?他的情緒不佳?
還是她自己心事糾結,另有感觸?
無助地任那憂傷的琴聲像堅韌的絲線一圈又一圈圍捆住自己,像銳利的刀鋒一行又一行地切割著心口的傷痕,好久好久,直到琴聲的餘音嫋然靜止,她才結束了一場身心俱病的迷醉與刑罰。
起居室的大門洞開,花晨輕步走進去,只見海晨荷琴赤足站在大鏡子前,他的雙目緊閉、濃眉深鎖,似乎尚未從琴聲中甦醒過來。許多碎紙片散落在地板上,紙、筆、茶具、毛巾、撲克牌……一片狼藉。
花晨一聲不響、輕手慢行地替海晨把東西一一收拾起來,海晨始終沒有反應,石膏像一樣地架著小提琴站著。
收拾完畢,花晨正要走出起居室,冷不防被海晨突如其來的叫聲喚住。
“姐。”
海晨聲調冷肅,仍是閉著雙眼文風不動。
“嗯?”花晨輕輕回答。
海晨點點頭,室內一片靜寂。
久久之後,才聽海晨自言自語般一聲:“那就好。”
接著琴聲倏然又起,緩慢、低沉、顫抖著的哀怨,如同斬不斷、理還亂的情絲,悠悠盪盪地纏繞交錯在一對姐弟之間……
第八章 天意弄人
蟄伏了一整個冬天,花晨感覺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