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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中的古蹟,除了以勉縣武侯祠和定軍山的武侯墓為代表的一大批三國時期的存留之外,最有名的還有兩處,一是留壩縣的張良廟,一是褒斜道上的石門。
張良廟在紫柏山中,傳為張良功成歸隱之地。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無論是張良之前,還是張良之後,因為功高蓋主而遭殺身之禍的,歷代不乏其人。相比之下,張良的人生可謂完美。參觀時,應留壩縣領導的邀請,我為張良廟即興撰了一副對聯:
以劍氣養文心,無雙國士先黃石後赤松,惟一英雄至於石門,留下的只有遺憾。前面講到,由長安入漢中,路險難行,褒斜道是行人最多的一條。石門是褒斜道中的一處長約56三十米的隧道,傳為西漢時數千名囚徒整整花了兩年時間從花崗岩中開鑿出來的,是世界上的第一條隧道。後人為記其事,在道的石壁上鑿出不少詩文。最著名的有十三篇,被稱為“石門十三品”。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修建褒河水庫,石門沉入水底。“石門十三品”被切割下來,現珍藏於位於古漢臺的漢中市博物館中。我專門到古漢臺參觀這些漢朝的書法珍品。而後到褒河水庫的石門被淹處尋覓遺蹤,面對黛翠的水波,我信口吟了幾句:
仰慕漢石門,來到青山隗。
徘徊復徘徊,惟見褒河水。
詩名就叫《尋石門不見》。
離開漢中不覺半年多了。但對那方土地,心中始終存著一份惦記。五月汶川大地震,漢中亦受到波及,聽說那裡也發生了人員傷亡、房屋倒塌的情況,我不免憂傷。但聽說那裡的古蹟大多完好,惆悵的心情又約略有一些安慰。
登黃鶴樓
歷史播遷,春秋數易。武昌蛇山上的黃鶴樓幾次焚燬,又幾次重建。耗資之巨,氣勢恢弘而趨鼎盛的,則是今天的這一座了。
古時的黃鶴樓是文人騷客聚首之地。五月登樓,望短笛之梅,落瓣於芙蓉雪浪;九月憑欄,看長亭之柳,系舟在米市漁街。弄筆者對此,各有各的感悟;託興寄情,寫憂患文章者有之;嘆鄉關無覓者,更是不少。
今天登樓的人,旺季時如雲。然而在這裡發思古幽情的,卻沒有幾個人了。人們當然不必追尋漢朝的黃鶴翩然何處,唐代的白雲又飄向哪裡。雞犬桑麻的往事,早已失落在滿樓喧響的迪斯科舞曲中。夾在旅遊的人群中,我也曾好幾次置身這高拔的仿古建築,臨觀蒼茫漢河,回之望之,歌之嘯之。
人的視覺世界建立在兩種經驗之上:重力線是垂直的,水平65線與它直角相交,呈十字架結構。九省通衢的武漢,正在這十字架結構的交叉點上。萬里長江自西而東,京廣鐵路自北向南,兩條大動脈在黃鶴樓前的長江大橋交會,車騎舟航,達至東西南北。
而漫步黃鶴樓的高層迴廊,亦能任亂髮飄然,把四面江山,看個痛快。
倚樓西望,蒼茫一片,乃是鶯飛草長的江漢平原。這雲夢大澤的遺址,尚有碧水千湖。牧歌與漁歌糅成的水彩平疇上,更有一水橫來,湧入楚地的長江,開始有了大氣魄。溯江而上,再進入南津關,探奇二百里三峽,繼而去巴蜀買醉,天府搜神之前,不妨先來欣賞葛洲壩的水利樞紐工程。鬼斧神工,聳大江鐵門;經天緯地,鎖高峽洪波,好一幅精美絕倫的智慧風景畫。更有旋轉於江心的巨型水輪發電機,讓你體會到現代化建設程序的宏偉。憑欄東眺,拍天而去的長江早已掙斷了西塞山前的千尋鐵鎖。
66輪船穿梭在吳頭楚尾,往返穿過迷濛煙雨,當然也有二十四番花汛。如果在黃花初吐、紫蟹才肥的季節,長江三角洲的沖積平原上,大小遊船就多於過江之鯽了。十年改革中的經濟建設,正在改變金粉故都、煙雨六朝的江南情狀。金山寺沒有了法海,寒山寺遠度的鐘聲,已濾淨曠古的憂愁。買棹而去的遊人,可在江浙的鶯花月露中,樂成一尾春江上的活潑潑的游魚。
在黃鶴樓上引頸面北,胸中頓生俠氣。在古典的中原大地,是誰在黃河的左岸磨劍?又是誰在蕭蕭的易水上放歌?古來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他們的憂患意識凝為中華民族代代相傳的情結。
中原逐鹿,多少人逐老了青春,多少代又逐瘦了國脈。這一頭政權之鹿,吸納數千年的中原精氣,躍過一個又一個漫漶著霧障的歷史陷阱,最後終於縱身一躍而上天安門城樓,化為五顆金星,在人類文明的燦爛星系中閃射異彩。現在,一場新的中原逐鹿戰又開始了。不過,人們逐的不再是政權之鹿,而是經濟之鹿。這一隻鹿,再一次凝聚全民族的信心和力量,跳躍在中原大地嶄新的地平線上。
當我站在黃鶴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