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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瓦格納(Richard Wagner,1813~1883),德國偉大的作曲家、指揮家。』
〖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
無情最是臺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
宮牆周圍延綿十里的柳堤,足以引起作者的同代人對陳後主昔時盛況的回憶,而“無情柳”的提及恰好在人間的盛衰變遷與自然界的安詳寧靜之間造成鮮明的對比。元稹(779~831)在表達自己對唐明皇與楊貴妃昔日榮耀的傷感時,運用了同樣的技巧。他只描繪出一幅幾個青絲髮白的宮女在一片舊宮頹址上閒談的圖畫,而絕不會去詳述她們談話的內容:
〖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
白頭宮女在,閒坐說玄宗。〗
運用同樣的方法,劉禹錫吟詠了烏衣巷的衰敗。烏衣巷一度是王謝①兩巨室的府第:
『①王謝,指晉相王導、謝安。』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是把人類的行為、品質和感情賦予自然物體。這不是透過直接的人格化,而是透過靈巧的隱喻來表現,比如“閒花”、“悲風”、“怒雀”等等。隱喻本身無關緊要,這種詩歌的意義在於詩人將自己的感情投射在自然景物之上,用詩人自己感情的力量,迫使自然與自己生死相依、共享人間的歡樂與悲傷,這一點在上述例證中已經看得非常清楚了。十里長的歡快翠綠的柳樹被視為“無情”,因為它們已經將不該忘卻的陳後主忘卻,它們也沒有分擔它們應該分擔的詩人深切的傷感與哀痛。
有一次,我同一位詩人朋友共行。我們的汽車駛到一個偏僻的山腳下,那兒有一所孤零零的村舍,房門緊閉,門前有一株桃樹孤獨地開放著滿樹的花朵,顯然把自己的芬芳枉費在一片荒野。我至今記得朋友在小本子裡寫下的一首詩,最後兩句是:
〖田家夫婦忙衣食,門外桃花厭寂寥。〗
詩的成功在於桃樹具有詩的感情,會對“寂寥”厭煩不已,這很接近於泛神論。這樣的技巧,或者說態度,在中國一切優秀的詩歌中都極為普遍。比如李白的絕妙詩篇中有一首詩是這樣開頭的:
〖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
還有一首最有名的《月下獨酌》: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飲,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這遠非一個簡單的比喻所能解釋,這是一種詩的信仰,亦即天人合一的信仰,使生活本身與人類情感共振。
這種泛神論或視自然為同類的感情流露,在杜甫的《漫興》一詩中最為明顯。它成功地展示了一個人格化的自然,對它的不幸寄予無限的同情,與它接觸會感到無限的歡欣,最後又融為一體。這是起首的四句:
〖眠看客愁愁不醒,無賴春色到江亭。
即遣花開深造次,便教鶯語太丁寧。〗
其中,“無賴”、“丁寧”、“語”等詞語,間接地把人類的品質賦予了春天和鶯鳥。接著又對昨夜暴風雨提出控訴,因為它對院內的桃李樹濫施“淫威”:
〖手種桃李非無主,野老牆低還是家。
恰似春風相欺得,夜來吹斷數枝花!〗
對樹木的慈悲在最後一節再次出現:
〖隔戶楊柳弱嫋嫋,恰如十五女兒腰。
誰謂朝來不作意,狂風折斷最長條。〗
還有,柳樹歡快地隨風起舞被視為顛狂,盛開的桃花不經意地掉落幾朵到流水之中,漫無目的地隨波遠去,被視為輕薄的女子,這是第五節:
〖腸斷江春欲盡頭,杖藜徐步立芳洲。
顛狂柳絮隨風舞,輕薄桃花逐水流。〗
這種泛神論的世界觀有時會融化在一種與爬蟲飛蛾接觸時產生的極端歡樂之中,如壯詩的第三節所描繪的那樣。但我們也可以從宋代詩人中找到一個例證,葉李在《暮春即事》①中寫道:
『①據考,本詩出於宋代詩人葉採之手,林誤。』
〖雙雙瓦雀行書案,點點楊花人硯池。
閒坐小窗讀周易,不知春去幾多時。〗
這種世界觀的主觀性,加上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