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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中最榮耀的事情。中國的教育著重培養通才,中國的學術研究也著重於各種知識的融會貫通。像考古學那樣十分專門化的科學很少,而中國的考古學家也總是保持著人之常情,能夠對家庭生活和院中梨樹發生興趣,詩歌恰恰是需要一般性的綜合力才可造就的產品。換言之,它需要人們有一種視生活為一個整體的能力。凡弱於分析的,必然強於綜合。
此外還有一個重要緣由。詩歌基本上是飾以情感的思想,而中國人又總是用感情來思維,很少用理性去分析。無怪乎中國人把腹部看作一切知識和學問的貯藏所。這一點可見於這樣一些說法:“一肚子文章”、“滿腹經綸”等等。現在,西方心理學家已經證明腹部是貯藏情感的地方。由於沒有人可以完全不用情感來思維,所以我傾向於相信人們是用腹部和腦袋同時思考的。思考時情感越多,肚腸對一個人的思想所負的責任就越大。伊莎多拉。鄧肯說女子的思想起源於腹部爾後逐漸向上運動,而男子的思想則起源於腦袋而逐漸向下運動,我看中國人就是這種情況。這也正與著者關於中國人心靈女性化的理論(第三章)相吻合。英語中說一個人在思考如何作文時用“搜尋腦筋”,而漢語裡形容尋找詩文佳句則用“搜刮枯腸”。詩人蘇東坡曾經在飯後問他的三位愛妾他肚子裡裝的是什麼。最聰明的一位叫朝雲,她回答說滿肚盡是不合時宜的思想,中國人之所以能寫出優秀的詩歌,是因為他們用肚腸來思考的。
另外,漢語與詩歌之間也有關聯。詩歌需要清新、活躍、利落,漢語恰好清新、活躍、利落。詩歌需要運用暗示,而漢語裡充滿意在言外的縮略語。詩歌需用具體形象來表達意思,而漢語中表達形象的詞則多得數不勝數。最後,漢語具有分明的四聲,且缺乏末尾子音,讀起來聲調鏗鏘,洪亮可唱,殊非那些缺乏四聲的語言之可比擬。中國的詩歌格律是基於調值的平衡之上的,就像英語的詩歌基於重音之上一樣。四聲分成兩組:一種是“軟”聲調(稱為平聲),幽長遊越;另一種是“硬”聲調(稱為仄聲),包括上聲、去聲和入聲。人聲在理論上是以p、t、k結尾的,已經在現代國語中消失了,中國人要自己的耳朵訓練有素,使之有節奏感,能夠辨別平厭的交替。這種聲調的節奏甚至可見於散文佳品之中,這一點也恰好可以用來解釋中國散文的“可吟唱性”。任何人,只要有耳朵,就可以從約翰·拉斯金和沃爾特·佩特的散文中感受到這種聲調的節奏。只要觀察和對比一下拉斯金文章中用諸如“I”“m”“n”“ng”等“流音”結尾的詞語與用諸如“p”“t”“k”等爆發音結尾的詞語,就會發現這種聲調的節奏分析起來並不難。
在唐代的詩中,這種交替是十分複雜的,就像下面的“常式”一樣:
〖1。平平仄仄仄平平(韻腳)
2。仄仄平平平仄仄(韻腳)
3。仄仄平平仄仄平
4。平平仄仄平平仄(韻腳)
5。平平仄仄仄平平
6。仄仄平平平仄仄(韻腳)
7。仄仄平平仄仄平
8。平平仄仄仄平平(韻腳)〗
每句第四個音節之後都有一個停頓。每兩句自成一聯,中間兩聯必須完全對仗。也就是說,句中每一個字都要在聲調和意義上與另一句相對應的字吻合。要弄清這種交替,最容易的辦法就是設想兩個人正在對話,每人說一行。把每一行的前四個音節和後三個音節作為兩個不同的單元,代之以兩個英語詞語,結果就是下面這個模式:
〖(A)Ah,Yes?
(B)But,No?
(A)But,Yes!
(B)Ah,No!
(A)Ah,Yes?
(B)But,No?
(A)But,Yes!
(B)Ah,No!〗
請注意,第二個對話人總是與第一個對話人相對抗,而第一個對話人則總是在自己詩行的第一個單元中沿用第二個對話人在上一行第一單元中的平仄聲調(即諸多“Ah”和“But”)但在第二單元則要有所變化。感嘆號和問號只表示兩種不同的“Yes”和“No”。請注意,除了第一聯的第二單元之外,其餘各個單元在聲調上都是對仗的。
但是,我們對中國詩歌內在的技巧和精神比它的格律更為感興趣。是什麼內在技巧使之具有美的神秘境界的呢?它是如何為普通的山山水水罩上了一層迷人的面紗,造就一種神秘的氣氛,又是如何用寥寥數語勾勒出一幅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