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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梭的《懺悔錄》。他全靠這本書來想象世界是一副什麼樣子。大軍公報彙編和《聖赫勒布島回憶錄》則補足了他的《可蘭經》。為了這三本書,他可以豁出命去。他絕不相信任何別的一本書,他相信老外科軍醫的話,認為世上其它的書都是謊言,是—些騙子為了升官發財而寫出來的。
於連有一顆火熱的心,還有一種常常與愚蠢相結合的驚人的記憶力,他看出他的前途取決於年老的本堂神父謝朗,為了討得他的歡心,竟把一部拉丁文的《新約全書》背下;他也熟悉德·邁斯特先生的《論教皇》,雖然這兩本書他都不相信。
好像雙方有了默契,索萊爾和他的兒子這一天都避免和對方說話。傍晚,他到本堂神父那兒去上神學課,他認為把別人向他父親提出的奇怪的建議告訴神甫是不謹慎的。“也許這是個圈套,”他想,“應該裝作已經忘了的樣子。”
第二天一大早,德、萊納先生便差人來叫老索萊爾,而這個老索萊爾讓他等了一、二個鐘頭,一進門便百般道歉,又百般表示敬意。他提出了各種各樣的異議,終於弄明白他的兒子將和男主人女主人同桌吃飯,如有客人則獨自在另一個房間和孩子們一起吃,便提出越來越多的附加條件,再說他心裡還充滿了懷嶷和驚奇,就要求看看他兒子睡覺的房間。那是一個佈置得十分整潔的大房間,已經有人忙著把孩子們的床往裡面搬了。
此情此景使這位老人大受啟發,他立刻堅定要求看看他兒子要穿的衣服。德、萊納先生拉開抽屜,拿出一百法郎。
“您和兒子拿這筆錢到呢絨商杜郎先生的店裡,可以做一套黑衣服。”
“那麼,即使我把他從這裡領回去,”鄉巴佬說,他一下子把他的繁文褥節得乾乾淨淨,“這衣服還是他的嗎?”
“那當然。”
“那好吧,”索萊爾拿著一種慢悠悠的腔調說,“我們就乘一件事要達成一致意見:您給他多少錢。”
“什麼!”德、萊納先生生氣地叫了起來,“我們昨天已經一致同意:我出三百法郎;我認為這已經夠了,也許太多了。”
“這是您出的數,我不否認,”老索萊爾說得更慢了;他緊緊地盯著德、萊納先生,使出只有不瞭解弗郎什-孔泰的農民的人才會感到驚奇的那種天才,補了一句:“我們找得到更好的地方。”
聽了這句話,市長大驚失色。不過,他還是恢復了鎮靜,他們足足周旋了兩個鐘頭,字斟句酌,沒有一句信口胡說,農民的精明終於戰勝了富人的精明,富人畢竟不以此為生啊。一大堆安排於連的新生活的條款一一商定;他的薪水不僅定為四百法郎,而每月一號預先付清。
“好吧,我每月給他三十五法郎,”德、萊納先生說。
“湊個雙數吧,”鄉巴佬用諂媚的聲調說,“像我們的市長先生這樣有錢又慷慨的人,一定會改成三十六法郎的。”
“行,”德·萊納先生說,“不過別再羅嗦了。”
這一回,憤怒使他的口氣變得強硬,鄉巴佬也看出他得見好就收。這下輪到德·萊納先生佔上風了。他始終不肯把第一個月的三十六法郎交給急於為兒子領錢的老索萊爾。德·萊納先生突然想到,他必須把在整個談判中起的作用講給妻子聽。
“把我剛才給您那一百法郎還給我,”他生氣地說:“杜朗先生還欠著我呢。我跟您的兒子一塊去扯黑呢料子。”
索萊爾見到這一強硬之舉,便老老實實又揀起那些畢恭畢敬的套話,足足說了一刻鐘。最後,他看出確實再撈不到什麼了,便告辭。他最後鞠了一躬,以下面這句話結束:“我回頭就把我的兒子送到公館來。”
每當市長先生的子民們想討好他的時候,就這樣稱呼他的房子。
索萊爾回到鋸木廠到處找不到兒子,原來於連對可能發生的事情心懷疑慮,半夜裡就出門了。他想為他的書和榮譽團勳章找個安全的地方。他把這些東西都送到一個年輕的木材商那裡,此人是他的朋友,名叫富凱,住在俯瞰維裡埃的大山裡。
當他回來的時候,他的父親劈頭便說:“該死的懶鬼,天知道你是不是爭這口氣,會把這麼多年的飯錢還給我。拿著你的破爛,滾到市長先生那裡去吧。”
於連感到驚奇,居然沒有捱打,趕緊走了。然而,一當他那可怕的父親看不見他,他就放慢了腳步。他認為到教堂轉一圈兒對他的虛偽有好處。
“虛偽”這個詞使您感到驚訝嗎?在到達這個可怕的詞之前,這年輕農民的心靈曾走過很長一段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