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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自殺……我需要對此深信不疑、否則我會厭惡我自己。”
“自殺!這是個大問題”他心想。“那些法官,如此看重形式,對可憐的被告如此窮追不捨,為了獲得十字勳章,可以把最好的公民吊死……我得擺脫他們的控告,免遭他們用拙劣的法語進行的辱罵,外省報紙把那叫作雄辯……”
“我還有五個或六個禮拜好活。或多或少……自殺!不,”幾天以後他對自己說。“拿破崙也活下去了……”
“再說我的生活很愉快;這裡很安靜,我一點兒也不覺得煩悶,”他又笑著說,並著手列了個單子,讓人把他想看的書從巴黎寄來。
第三十七章 主塔樓
他聽見走廊裡有重大的響動、平常這個時候不會有人到他的牢房裡來;白尾海雕邊叫著一邊飛走,門開了,可敬的謝朗神甫,顫顫巍巍,手拄著柺杖,一下子撲到他的懷裡。
“啊!偉大的天主,這可能嗎,我的孩子……我應該叫你惡魔呀!”
善良的老人再多一句活也說不出來了。於連怕他跌倒,不得不扶他坐在椅子上。時間的手己經重重地壓在這個從前精力那麼充沛的人身上。於連覺得他不過是個影子罷了。
他緩過氣來、說道:“前天我才收到您從斯特拉斯堡寫來的信,還有送給維裡埃的窮人的五百法郎,他們給我送到了山裡的利弗呂村,我退休後住在那裡,在我侄子讓的家裡。昨天我聽說您闖了大禍……天哪!這可能嗎!”老人不流淚了,好像也沒有思想了,只是機械地補充道,“您會需要您那五百法郎的,我給您帶來了。”
“我需要看見您,我的父親!”於連叫道,深受感動,“我還有錢。”
然而他再得不到有條理的回答了,謝朗先生不時地有幾滴眼淚順著面頰靜靜地流下;然後他望著於連。看見他拉起自己的手親吻,好像很茫然似的,這張臉過去是那麼生動,那麼有力地流露出最高貴的感情,而現在卻是一片麻木遲鈍。很快,一個農民樣的人來接老人。“別讓他太累了,”他對於連說,於連知道這就是那侄子了。這次見面使於連沉入一種殘酷的不幸之中,眼淚也不流了。他覺得一切都是悲慘的,無可慰藉的;他覺得他的心在胸膛裡凍住了。
這是他犯罪以來感受到的最殘酷的時刻。他剛剛看見了死亡,而且看見了它全部的醜。靈魂的偉大,胸懷的寬闊。所有這些幻想都在傾刻間消散,彷彿暴風雨前的一片雲。
這種可怕的狀況持續了好幾個鐘頭。精神中毒以後,需要在肉體上予以補救,需要喝香檳酒。於連覺得那是怯懦的表現。一整天他都在狹窄的主塔樓裡走來走去,到了這可怕的一天快結束的時候,他突然叫道:“我多傻!看到這可憐的老人讓我感到可怕的悲哀,那是在我應該像別人一樣地死去的情況下呀;然而風華正茂之際迅速死去正好讓我避開了風燭殘年的悲慘景象。”
無論怎麼想,於連還是動了感情,像一個懦弱的人一樣,因此這次探訪使他感到難過。
在他身上沒有什麼嚴厲和崇高了,也沒有古羅馬人的剛毅了;死亡的高度似乎升高了,好像是一件不那麼容易的事了。
“這就是我的溫度計,”他心想。“今晚,我在登上斷頭臺所需的勇氣以下十度,今天早晨,這勇氣我還有。不過,有什麼關係!必要的時候升上去就行了。”溫度計的想法使他很開心,終於化解了他的心事。
第二天一覺醒來,他對過去的一天感到羞愧。“事關我的幸福,我的平靜。”他差一點給總檢察長寫信,要求他不準任何人來看他。“那富凱呢?”他想。“要是他執意來巴藏松,看不到我他會多痛苦啊!”
也許有兩個月他沒有想到富凱了。“我在斯特拉斯堡時是個大傻瓜,我的思想都沒有遠過我的衣領。”他百般思念富凱,越想心越軟。他不安地走來走去。“我現在肯定是在死亡的水平以下二十度了……如果這種軟弱越來越嚴重,最好還是自殺。我若是像個奴才那樣死去,馬斯隆神甫和瓦勒諾之流該多高興啊!”
富凱來了,這個淳樸而善良的人痛苦得要發狂了。他只有一個主意,如果他還有主意的話,那就是變賣家產引誘看守,讓於連逃走。他詳詳細細地跟他談德·拉瓦萊特先生的越獄。
“你讓我感到難過,”於連對他說,“德·拉瓦萊特先生是無辜的,我卻是有罪的;你是無意,卻讓我想到了區別……”
“不過,這是真的嗎!怎麼?你要變賣全部財產?”於連說,突然間又變得狐疑和喜歡觀察了。
富凱看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