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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心臟不好的病人,醫生會格外慎用麻醉藥物。
我們先去了公安分局,到達後被告之辦案民警已經下班,值班的人因不瞭解案情所以無法奉告。在凌信誠的堅決要求下我們又駛往阿菊的住處,阿菊的住處離分局已不算太遠。
一路上仇慧敏沒再說話,但我注意到她一直用溫柔關切的目光和愛撫的動作,向信誠表示著她的存在,在我們到達大山子並且見到阿菊之後,仇慧敏也始終未發一言。那天晚上我們離開阿菊家時她沒有再隨急救車返回醫院,她在阿菊樓下看到凌信誠被抬回急救車後便悄悄離開。我注意到不知什麼人一直不停地叫響她的手機,她接通後總是捂著嘴低語幾句便匆匆掛掉,她後來走得那樣匆忙顯然與那一連串來電不無關係。她走的時候已是晚上十點多鐘,那時還沒人知道姜帆正火急火燎地等在她家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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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菊那間小小的客廳裡面,擠滿我們這群不速之客,那天晚上簡單明瞭的對話,連旁聽者都為之驚心動魄。信誠與阿菊都保持了剋制,但每一句問答都直抵人心。
凌信誠說:“阿菊,我知道,你是優優最好的朋友,優優對我說過多次,她說她小時候的朋友,現在只有你了。她還說,等我病好了,她就出去工作。她想開個花店,還想開個美容店,她說那時候她一定要拉上你一起幹,她說你一個人在家……太悶了。”
我看到,凌信誠的話讓阿菊流淚了,讓她的嘴唇不停地抖。但她只是流淚,只是抖,卻不說一句應答的話。
凌信誠說:“阿菊,你告訴我,你向公安局舉報優優的話,是真的嗎?”
我相信每一個人都和我一樣,都不會責怪這話問得太傻。也許凌信誠也知道阿菊不會蠢到這樣一問就承認自己說了假話,但他還是這樣問她!他也只能這樣問她!他帶著最後一次的僥倖,用自己的真誠和感情,飛蛾投火般地去撞擊阿菊的心靈。我們在場的每個人,都能感覺到阿菊的心被撞亂了,被撞碎了,她花了很大力氣,才讓自己面部的肌肉,恢復了做作的平靜。
她就站在信誠的對面,站在我們這一群人的對面,隔了幽暗的燈光,隔了燈下的暈影,她的身體和聲音,都顯出了幾分孤單。
“是真的”阿菊說:“我對公安局說的事,都是真的。”
阿菊做出這樣的回答之後,屋裡呈現死一樣的沉靜。很久之後才又聽到凌信誠沙啞的聲音。
“那你以前為什麼不說,為什麼現在突然要說?”
“因為他們怎麼商量搶你家的,我並不知道。這次德子跑出來了,他向優優要錢,他要十萬塊錢好去逃命。他說如果優優不拿出錢來他就揭發優優。優優昨天過來找我借錢,我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所以今天早上,今天早上……她一早過來說要帶德子去大興取錢。在路上,在路上,她就把德子撞死了……德子不管怎麼說,是我的男朋友……我不能親眼看著他被人殺了,都一聲不吭!”
凌信誠用接近於哭泣的顫慄,最後發問:“阿菊,你敢對天發個誓嗎?我知道你現在也信佛了。你敢對佛祖,對菩薩,發個誓嗎?在佛祖面前說假話,肯定要遭報應的,你敢發誓你說的都是真話,你敢嗎?”
阿菊沉默。
凌信誠說:“你可以拒絕,阿菊你可以拒絕發誓。只要你發誓,或者明確告訴我你不想發誓,我馬上就走。”
阿菊看看信誠,又看看我們,她說:“我發誓。”
凌信誠逼了一句:“你對佛祖發誓,對菩薩發誓,你說得都是真的!”
我真希望,也許除了仇慧敏,這個房間裡的每個人都真的希望,阿菊能夠突然改口,哪怕只是為了哄哄信誠,只是為了那顆因脆弱而變得格外簡單格外可憐格外需要欺騙的心。但阿菊在快速思索後,面孔更加莊嚴不苟,雖然還有兩行殘淚掛在腮邊,但並不防礙她把誓言發得字正腔圓。
“我對佛祖發誓,我對菩薩發誓,我對大慈大悲的觀世音大菩薩,我對我親爹親孃親姥姥發誓,我說的話都是真的!說半句假話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不是人!行了嗎!”
阿菊的莊嚴,很快演變為一種歇斯底里的波悍。她還沒有喊出最後一句,凌信誠已然默默轉身。他實際上是被大家架著,走出門去,走下了樓梯,抬上了樓前閃著藍燈的急救車裡。幸虧有這部急救車,才使醫生得以在返回醫院的路上,用藥物控制了惡化的病勢。
仇慧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