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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畏鯨道:“事情實在離奇,可是我卻摸不著頭緒,不知道這船上,究竟發生過什麼恐怖的慘事,只好先將死者都海葬了。幸好那船還能行駛,我找到方向,沿著正確的航線回來了。半個月前到了薊北,在一處沙洲靠岸,然後鑿穿船底,把船沉了。在薊北歇息一夜,第二天鴻雁傳書給夏掌軒哥哥,便準備奔赴羊城,誰知道回信說掌軒哥哥不在羊城,跟你在一起,好在離京都不遠,就過來找你了。誰知他卻沒跟你來京都。”說完扼腕,彷彿不勝惋惜。
姜灃道:“夏家的人都是在河湖之上討生活,從不上岸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元畏鯨答道:“我知道,只盼能在你這裡得到掌軒哥哥的音訊,也好尋找。”
兩人一時無語,只聽得燈花“噼噼啪啪”的爆裂之聲,三個人的臉色都陰晴不定,心情沉重,都覺得像壓了一塊大石。
冬夜的寒風正自呼嘯,醞釀著嚴寒,天際隱隱露出一線晨光。蠟燭成灰,酒宴已殘,元畏鯨看看時辰到了,推案而起,竟然拱手告辭了。
他向蘇度情深深一躬,說道:“今日得遇小姐,實是三生有幸。畏鯨口出危言,驚了小姐,實在是罪過,小姐容恕則個。就此別過,須知來日方長,也許過不許久,我們自會相見。”
蘇度情連忙站起身斂衽回禮,卻不知說些什麼,只覺得心中悵然若失,怔怔地站在了那裡。
對她來說,元畏鯨就像呂無靨一樣,給她帶來了完全不一樣的感受,連同姜灃也是。呂無靨優雅神秘;元畏鯨大氣堅忍;而姜灃呢?卻是個恪守古典、驚才豔羨的人。每一個人的個性都截然不同,但是,每一個人都精彩萬分,各有各的出彩處。那實在奇妙無比。
她隱隱發覺,呂無靨、元畏鯨和姜灃三個人之間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千絲萬縷的聯絡,甚至,她還能覺察出,這種聯絡是那麼的密切、古老。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有這種感覺,反正就是無來由地感覺到了,沒有理由,也無需解釋。
然而,適才元畏鯨所講述的可怖故事,還兀自在腦海中迴旋,死死攫住她。讓她一想起來,就忍不住渾身戰慄。
元畏鯨向姜灃一揖,兩人點點頭,心意相通,再無隻言片語,又向蘇度情躬身長揖,然後說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酒正酣,歡已盡,正是別離的最好時候,兩位好自珍重,後會有期。”
說完舉起桌上酒杯,一飲而盡,哈哈大笑,轉身去了。
園林漠漠,曙光初展,元畏鯨的身影很快沒入松林深處。模糊中,只聽得他那蒼涼的歌聲依稀傳了過來,唱的卻是:
“……魏官牽車指千里,東關酸風射眸子。空將漢月出宮門,憶君清淚如鉛水。衰蘭送客咸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攜盤獨出月荒涼,渭城已遠波聲小……”
歌聲漸行漸遠,終於縹緲,遙不可聞了。
第四章菩提
清晨又下了雪,蘇度情從迷亂的夢境中醒來,聽見了一連串清脆的風鈴聲。
她披衣起來,走出房門。此刻,雪已經停了,出現了陽光,陽光照在庭院中;小徑上、欄杆上、日冕上的積雪已經掃淨了。她倚著廊柱,風輕輕地吹拂,院子裡,姜灃正坐在一塊大青石上,用一把精緻鋒利的木柄小斧子,劈削一塊很大的木頭。
她知道,他不是在劈柴……地窖裡有足夠一冬天所需的燒柴……他是在挑選和觀察可以用來制琴的木材。
她曾經問過他:為什麼要在這麼冷的天氣裡、這麼通風的庭院中削木料?拿回暖閣去做不是更好麼?
他的回答是:“琴有性靈,其質取於樹木;樹有性靈,其身生於天地;天地有性靈,無形而孕育萬物。樹木植物是天地精華,雖脫離土壤,其性靈不滅。性靈滅者,不可以制琴;性靈不滅者,還須裸於天地之中,使其接受天地精氣的滋養,性靈才得以長存。靈樹才能制靈琴。琴有性靈,方能發出遠山、流水、天風、落葉、雷雨、湖泊、空谷之音。”
最後,他微微一笑,總結道:“這是我制琴的一個秘訣。”
她想到他的話,嘴角不覺流露出一抹笑意,偎在圍廊上,觀察著他的工作。
他的動作輕柔,安祥,卻有力。手臂屈伸如同流水一般舒展自然,極富韻律。女人看得不禁痴了。他放下一塊木料,看看日冕,回過頭,就看見了她,微笑著打招呼:“早啊。”她也自微笑,點了點頭。
這便是她和他每天早上相互問候的方式。
她已經在這裡住了半月有餘了,早晨的問候卻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