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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再一扯,汗毛就給扯下許多。沒多大功夫,臉面頓顯光滑潔淨。每次做絞臉,她的心底都能升騰起一絲莫名的喜悅,這喜悅像從遙遠的某個朝代飄過來的,一入心頭,便能感到一種古老的寧靜,似乎可除塵滌俗,平躁開鬱。阮紅旗在鏡子裡上上下下地照,她照出了一個全新的阮紅旗,這一刻,她感覺是洗了一個痛快的冷水澡,又可以精神煥發地應對暴土揚塵的生活了。接下來她想再接再厲,扎出兩個耳朵眼兒。她早就想做那兩個孔洞,看到別的女孩耳垂上懸著小物件兒,走起路叮咚作響,她總覺心裡存有遺憾似的。其實她平時衣著打扮很素,手指甲和腳趾甲染好後,也是要用襪子手套包裹起來的。她心裡常常有兩個阮紅旗,一個是淡妝素面,本色人生,一個卻總是羨慕大城市的時尚女孩,甚至在潛意識裡嚮往歐美的性感女星。扎耳朵眼兒就是後面這個阮紅旗的主意。她怕疼,多年來一直猶豫著。現在不行了,狀態不佳時看鏡子裡的自己,稚氣全無,老態漸顯,她不敢再耽擱了,這兩年,她常常有種時不我待的緊迫感。與這緊迫感相比,疼痛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了。她先用拇指和食指使勁捏耳垂,捏得麻了,拿媽那隻銀簪子在耳垂上扎出孔洞,掐一節笤帚苗兒透過去,用雲南白藥撲了傷口,再扎另外一個。兩個都紮好了,她躺在那裡就想,痛是痛的,但終究還是快樂居多,再說,畢竟長痛不如短痛。可接下來一連串的問題又來了。她想,將來拴個什麼耳墜呢?這個她還沒想好。轉念又想,拴上悠悠噹噹的耳墜走起路來的阮紅旗會是個什麼樣子?那還是不是阮紅旗了呢?這些想也白想,因為今天的阮紅旗已然不是昨天的阮紅旗,明天的阮紅旗肯定也不會是今天的阮紅旗,不管拴不拴耳墜,此一時的阮紅旗都不可能是彼一時的阮紅旗。不是說每天的太陽總是新的麼。罷了,先不去想它,且求取眼前的一份寧靜與喜悅。
一個上午的忙碌教她忘記了自己還是個“病人”。
中午,老爹和丟丟回來匆匆忙忙地吃口飯,又都各忙各的去了。家中依然是阮紅旗一個人。
下午,阮紅旗往新買的布拖鞋的鞋尖上繡雲彩卷兒。絲線很細,繡針很小,雲縷又要繡得靈動。繡得累了,就拿起枕邊的《莫小白詩抄》看。“我常常愜意於野花撫慰傷痛和溪水撩撥記憶的感覺/面對那麼多即將到來的平平淡淡日子/不歡喜/也不憂愁”。看著自己那一行行娟秀的字跡,阮紅旗想起來,莫小白說好是今天下午來陪她的。一個上午的努力,教她心裡細膩許多,這會兒再想莫小白,就與平時大不一樣,多了些溫馨,少了些冷靜。
外面有人叫門。阮紅旗以為是莫小白,忙去開門。開啟門,卻是個找老爹看病的。那人走後,阮紅旗忽然覺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的身上彷彿給什麼觸控了一下。她坐在那裡仔細地想,猛然間她想起來了,剛才那人是個麻子!她恍惚記得,那張臉上的麻點也很淺淡,點綴在那張方方正正的厚臉上,顯得整個人異常強悍,強悍之中還透出一絲陰沉。而這個似乎還不是重要的,她又想起那人的一雙眼睛。對,正是那雙眼睛,教她有種被觸控的感覺。那是一雙錐子似的小眼睛,裡面閃著銳利的光,看人的時候像掃描,又像透視,其實阮紅旗只是被他看了一眼,但阮紅旗在那一瞬間感覺很狼狽,好像渾身上下被剝光了似的。她心裡怦怦跳著。麻子教員的面影順理成章地來了,連李雪庸的毛臉與郝玉蘭那兩隻巨Ru,也惡作劇似的在她眼前來回晃動。一個上午的辛苦換來的寧靜與喜悅霎時消減大半。她奇怪自己並沒有怎樣惱恨,只是覺著有種莫名的焦躁,這種焦躁的程度之劇烈教她幾乎坐立不安,她甚至覺得自己很陌生,我為什麼要焦躁?為什麼禁不起那銳利的一眼?還有麻子,自己為什麼對那淺淡的麻點如此敏感?阮紅旗努力地為自己尋求答案,她想得腦袋隱隱地痛了,最後對自己說,看來我是該有個家了,那個由男人和女人組成的空間,也許是每個人都必須要有的。
院門又響起來。阮紅旗有些敏感地忙朝外看,這回是莫小白。就在莫小白回身關院門的一瞬間,阮紅旗看到陳露的身影從門外一閃而過,耀眼的紅衫,湖藍色的牛仔褲,還向院裡飛快地看了一眼,很詭異的樣子。
莫小白一進來,阮紅旗就看出他臉色潮紅,神情也有些激動。他剛一坐下就一個勁地道歉,說自己來晚了。阮紅旗冷眼看著他,等他說完了,突然問:“你都忙什麼去了?”莫小白一愣:“我——”他看一眼阮紅旗,“還不是給人看病?”阮紅旗不吭聲,她只是覺著今天的莫小白有些怪,可又說不出怪在哪裡。阮紅旗畢竟是個不諳情事的老姑娘,那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