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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馬羅夫斯基也還沒來,門前走廊裡也沒聚集這麼多人妨礙走動。
今天發生在下房裡的這場亂子,起因是白天在窄小的過道里不知誰從小吃間裡出來,轉身的時候不留心碰了餐廳招待員瑟索伊一下,剛巧他右手高舉著擺滿菜餚的托盤,彎著身子從門裡飛跑進走廊。瑟索伊扔了托盤,潑了湯,打碎了三個深盤子和~個淺盤子。
瑟索伊一口咬定碰他的那個人就是女洗碗工,應該讓她賠,扣她的工錢。現在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鐘,一半人快下工了,可他們還在為這件事爭吵不休。
“都是你手腳發顫,白天黑夜就知道像接老婆一樣摟著你那酒瓶子,連鼻子都舔飽了,像公鴨那樣。幹嗎要碰人家,砸了盤子又撥了湯!誰撞你了,你這個不要臉的斜眼鬼?誰撞了你?”
“馬特廖娜·斯捷潘諾夫娜,我已經跟您說了,您講話可要當。乙”
“又吵又鬧,又摔盤子打碗的,要是值得也就算了。什麼稀罕東西,騷貨太太,小心眼的小市民,好好地的就要吞砒霜,這種過時的貞潔。我們在‘黑山’旅店裡幹了不少年,還沒見過這號撥弄是非的婆娘和欺侮女人的公狗。”
米沙和尤拉在門前的過道里走來走去。這一切都出乎亞歷山大·亞歷山德羅維奇的意料之外。他原先以為大提琴家生活中出現悲劇,準是某種純潔而莊嚴的不幸。可鬼知道這算什麼。不外乎是骯髒下賤的醜事,尤其是對孩子們來說。
兩個男孩子在走廊裡來回轉。
“你們進去看看大嬸吧,少爺們。”條房走到男孩們跟前,再次不緊不慢地說。“你們進去吧,別猶豫了。放心吧,他們都沒事了,都好好兒的。這裡不能站人。今天就在這個地方發生了那件倒黴的事,把貴重的餐具摔碎了。你們瞧,我們得隨時伺候著,跑來跑去,這地方窄,你們進去吧。”
兩個孩子聽從了。
客房裡點著的煤油燈,已經從吊在餐桌上方的燈架挪到房間另半邊,中間隔了一道發出臭蟲氣味的屏風。
那一邊有個睡人的角落,被一條落滿塵土、掀起的門簾隔開,遮住前室和外人的視線。大家在忙亂中忘記把它放下來,只是下半邊搭在屏風的上面。煤油燈就放在一把扶手椅裡。這一角像劇場腳燈從下向上照著似的,亮得刺眼。
太太吞服的是碘,不是洗碗女工胡說的砒霜。屋裡有一股嫩核桃果皮發出的酸澀難聞的氣味,尚未變硬的果皮讓人摸得發了黑。
一個姑娘在屏風後面擦地板,床上躺著一個被水、汗和眼淚弄得渾身精溼的半裸的女人。她把頭俯在一個面盆上大聲哭號,粘成一縷一縷的頭髮披散下來。兩個男孩子立刻把眼睛掉開,往那邊看實在不好意思,不成體統。不過,已經讓尤拉感到驚訝了:當女人處於木舒服的豎立姿勢中,在緊張和吃力的狀態下,就不再是雕塑所表現的女性,而成了肌肉發達的穿著短褲參加比賽的半裸的角力士。
屏風那邊終於有人想到應該把簾子放下來。
“法傑伊·卡濟米羅維奇,親愛的,您的手在哪兒?把您的手給我。”女人說,眼淚和噁心憋得她喘不過氣來。“唉,我這是經受了多麼可怕的事呀!我太多心了!法傑伊·卡濟米羅維奇……我覺得…··不過還算幸運,原來這都是蠢念頭,是我的想像力錯亂了,簡直難以想象,法傑伊·卡濟米羅維奇,真不得了,心想多輕鬆啊!結果……您看,我還活著。”
“安靜點,阿馬利姐·卡爾洛夫娜,求求您,安靜下來。這真不像話,老實說,太不像話了。”
“咱們馬上回家。”亞歷山大·亞歷山德羅維奇對孩子們嘟嚷一聲。他們窘得不知如何是好,站在昏暗的過道里,就在客房沒有隔開的那一半的門檻上,因為他們不自在,便望著原來放燈的方向。那邊牆上掛了幾張照片,地上放著一個琴譜架,書桌上堆滿紙張和畫冊;鋪著手織臺市的餐桌的那邊,一個姑娘坐在扶手椅上睡覺,雙手攏著椅子扶手,臉也貼在上面。她大概疲乏到了極點,周圍的吵鬧聲和人的走動並沒有妨礙她睡覺。
他們到這兒來可說是毫無意義,而且繼續再呆下去也不禮貌。“馬上就走,”亞歷山大·亞歷山德羅維奇又說了一遍,“等法傑伊·卡濟米羅維奇出來,我就向他告別。”
從屏風後面出來的卻是另一個人。這是一個身體健壯的男子,臉颳得乾乾淨淨,威風凜凜,十分自信。他把從燈架上取下來的那盞燈舉在頭頂上,走到姑娘睡覺的那張書桌跟前,把它放在燈架上。亮光驚醒了那個姑娘。她朝這人笑了一笑,微微眯起眼睛,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