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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拉朝四周張望,所看到的也就是片刻之前映入拉拉眼簾的一切。他們的雪橇行駛起來聲音很響,不自然的噪音引起街心花園和林明路上被積雪覆蓋著的樹木發出同樣不自然的施長的迴響。住宅的窗玻璃外面蒙了一層霜,裡面亮著燈光,像是一個個用煙水晶做成的貴重的首飾匣子。那裡邊隱藏著的是聖誕節期間莫斯科的生活:楓樹上點著蠟燭,賓客雲集,化了裝的引人發笑的人們玩著捉迷藏的遊戲。
尤拉突然意識到,在俄羅斯生活的各個方面,在北方的都市生活和最新的文學界,在星空之下的現代的通行大道上和本世紀的大客廳裡點燃的楓樹周圍,布洛克便是聖誕節的顯靈。他又想,關於布洛克無需作任何文章,只要寫出俄國人對星相家的崇拜,就像荷蘭人所寫的那樣,再加上嚴寒、狼群和黑黝黝的楓樹林,就夠了。
他們穿過卡梅爾格爾斯基大街。尤拉注意到一扇玻璃窗上的窗花被燭火融化出一個圓圈。燭光從那裡傾瀉出來,幾乎是一道有意識地凝視著街道的目光,火苗彷彿在窺探往來的行人,似乎正在等待著誰。
“桌上點著一根蠟燭。點著一根蠟燭……”尤拉低聲念著含混的、尚未構成的一個句子開頭的幾個詞,期待著下面的詞會自然而然地湧出。然而後面的詞沒有出現。
記不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斯文季茨基家裡的聖誕晚會便是按照這種方式安排的。到晚上十點鐘孩子們回家以後,再給年輕人和成年人點上第二棵楓樹,他們一直玩到清晨。上了年紀的客人通宵在一間三面是牆的華麗的小客廳裡打牌。這客廳是大廳的延續,中間被一道用大銅環串掛起來的沉重厚實的簾子隔開。快天亮的時候,大家聚在一起進晚餐。
“你們怎麼這麼晚才來?”斯文季茨基夫婦的侄子若爾士穿過前廳往裡邊跑去找叔叔和嬸母,邊跑邊問他們。尤拉和東尼娜也決定先到那邊去向主人問個好,走過大廳的時候,一邊脫外衣,一邊朝裡邊張望。
在散發著熱氣、攔腰對映出幾道光環的楓樹前面,那些沒有跳舞而閒走著的人,站著談話的人,長裙發出級拳聲,擦肩摩腹地像一堵黑色牆壁似的移動著。
圈子裡面,跳舞的人飛快地旋轉。副檢察官的兒子、皇村中學的學生科卡·科爾納科夫指揮大家轉圈,結成兩人一對,然後又組成一個圓環。他指揮各式各樣的舞蹈,用最大的嗓門從大廳的這一邊向另一邊喊著:“快步輪舞!連成一排!”大家都依照他的號令跳舞。“請注意,先奏華爾茲!”他朝鋼琴師喊了一聲,便走進第一圈的排頭領著自己的舞伴三拍、兩拍地跳起來,同時減慢了速度,縮小舞步,直到僅僅能覺察出在原地踏小步為止,這時已經完全不是華爾茲,只是即將終止的餘波了。大家紛紛鼓掌,接著便向人們中間分送冰激凌和各式冷飲。這些人走來走去,靴後跟碰得砰砰響,喧聲笑語不斷。渾身燥熱的青年男女們一時之間停止了喧嚷和捷笑,急忙貪饞地喝起冰涼的果汁和汽水來,等到把杯子放回托盤,就又立刻以十倍的力氣重新開始喧鬧嘻笑,彷彿取了興奮劑似的。
東尼娜和尤拉沒有進入大廳,兩個人到內室見主人去了。
斯文季茨基夫婦的幾間內室擠滿用不著的傢俱,這些傢俱都是為了騰地方,從客廳和大廳裡搬過來的。這裡是主人神奇的備用品庫房和放置聖誕物品的小倉庫。房子裡散發著油漆和漿糊的氣味,放著成卷的彩紙、裝飾用的五顏六色的小星。備用的楓樹蠟燭盒子探了幾爆。
斯文李茨基家裡長輩中的幾位老人正在寫禮品的號碼、晚餐的八席卡和抽彩用的籤。若爾士在一旁給他們幫忙,可是常常把號碼弄亂,老人們就生氣地嘮叨他。斯文季茨基夫婦對尤拉和東尼娜的到來異常高興。他們記得這兩人小時候的模樣,便免了客套,讓他們一起來做這些事。
“費利察塔·謝苗諾夫娜不懂得這類事必須事先都考慮好,不能捱到節骨眼兒上客人都來了再辦。瞧你這個糊塗蟲,吉爾士,怎麼弄的,又把號碼弄亂了!已經說好把裝滿糖果的點心企都放到桌子上,空盒放到沙發椅上,你又弄顛倒了。”
“阿漢塔身體見好了,我真高興。我和皮埃爾都很為她擔心。”“那不假,親愛的,木過她的情況並不好。沙導舉手技面扯。”
尤拉和東尼娜同若爾士和兩位老人為聖誕晚會忙碌了半個晚上。
在他們倆和斯文季萊基兩位老人呆在一起的時候,拉拉始終沒離開過大廳。雖然她沒穿參加舞會的服裝,而且誰也不認識,卻像睡夢中一樣癱軟,一會兒聽憑科卡·科爾納科夫帶著她旋轉,一會兒又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