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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築效仿的榜樣。現存的大理石座位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20年左右,它們殘缺卻整齊,偶爾能看到遺留的雕刻。坐在座位上,不僅可以看到舞臺,還可以俯瞰今日的雅典城。
希臘悲劇達到了如此高的高度,以至於成為歐洲19世紀哲學和藝術的楷模。19世紀歐洲在浪漫主義的整體氛圍中,從騎士傳說和英雄史詩中尋找崇高悲壯的因素。叔本華寫下關於靈魂壯美的悲劇的哲學,音樂家瓦格納創作革新的悲劇歌劇,尼采寫下《悲劇的誕生》。這本小書並不厚重,也許連尼采自己也沒有料到它的影響如此長久。尼采為希臘悲劇中蘊含的哲學賦予極高讚頌,他為這意象傾盡心血,不僅辨析藝術的哲學,更獲得自身探索的無窮的動力。
尼采說,人的精神狀態可以分為理智的太陽神狀態和迷醉的酒神狀態。前者是旁觀分析,是清醒的批評,後者是全情體驗,是沉醉的感受。酒醉與狂喜都是人與宇宙太一合一的表現,悲劇的崇高是二者的結合。這種酒神式的體驗是用直覺領悟宇宙太一,比自以為是的審視的推理更能接近真理。尼采的悲劇觀念繼承自叔本華,叔本華為悲劇賦予了同樣高的藝術地位,他將美分成與意志對抗的崇高的壯美和細節精緻的普通的優美,而希臘悲劇無疑屬於震撼的壯美。
古希臘悲劇的魅力如此之強,引起現代哲學家這樣激烈的讚揚,這並不奇怪,其原因正可以從阿伽門農三部曲中尋找提示。
阿伽門農王的妻子為何將他殺死?原因有多重。第一重,最簡單的理由,是她的婚外情,阿伽門農十年不歸,她訴說了一個女人獨守空閨的痛苦與哀怨。然而這並不是決定性的理由。更關鍵的理由是阿伽門農殺死了她的女兒,他們的女兒。當阿伽門農遵宙斯指令遠征邁錫尼,另一位神阿爾忒彌斯揚起風暴,阻止大軍前行,聲稱只有阿伽門農獻祭了自己的女兒,全軍才能平安度過。一面是女兒,一面是國王的責任與戰爭光榮,阿伽門農選擇了後者。當長老圍攻克呂泰墨斯特拉的時候,她毫無畏懼地反擊說:“你現在判處我被放逐出國,叫我遭受市民的憎恨和公共的詛咒,可是當初你全然不反對這傢伙,那時他滿不在乎,像殺死一大群多毛的羊中的一頭牲畜一樣,把他自己的孩子,我在陣痛中生的最可愛的女兒,殺來獻祭,使吹來的暴風平靜下來。難道你不應當把他放逐出境,懲罰他這罪惡?”在這樣的自我辯護中,一個複雜的形象在我們面前逼問。她自私而不守道德,兇狠而富有心計,然而她是一個母親,她不認為為了勝利可以獻出女兒,她有理由憤怒。十年後的血案在十年前就有伏筆,一位母親不能接受一位國王。
悲劇繼續上演。阿伽門農死後,兒子阿瑞斯忒斯和女兒厄勒克特拉被放逐遠方,他們恨母親殺死父親,藏了復仇之心。厄勒克特拉在父親的墓前鼓勵弟弟報仇,她說:“如同野狼心性兇狠難動惻隱,我這心靈由我那母親鑄就。”幾年之後王子喬裝返回王宮,用計策騙過母親,殺死母親的情人,為父報仇。在面對母親的時候,他也曾猶豫,問別人該怎麼辦,但最後還是想到了父親。當母親說“我撫育過你,我應該和你度晚年”時,他說:“殺父兇手想和我住在一起?”最後他親手弒母,吞下家族又一枚苦果。
在奧瑞斯忒斯復仇之後,歌隊唱到:“沒有人能無過失地活在世上,沒有人能無災難地度過一生。啊,苦命,啊,人生,或現在,或很快會降臨。”很快,他們的預告變成現實,苦難又一次降臨。王子復仇大功告成,但血親的謀害卻喚醒了沉睡的正義女神,追索王子,討還其弒母之罪。阿波羅保護奧瑞斯忒斯,與復仇女神對峙。家族間的仇恨轉化為神與神的鬥爭。最後的解決也是由神來主持:雅典娜召集最好的雅典人,共同組成法庭,投票審判。在奧瑞斯忒斯復仇之時,歌隊曾唱:“存在古老的習俗:一旦有兇殺,血灑地面,便要求以血作償付。死者大聲呼喚埃里尼斯,要求殺戮對殺戮,死亡對死亡,一代代瘋狂地作報復。”而到了審判的時刻,雅典娜說:“阿提卡人民,請聽我的法規,你們這是第一次審判流血案。這個陪審法庭將永遠存在,永遠存在於埃勾斯的人民中間。”這是歷史過程中的重大轉變:用公共法庭審判私人恩怨。
這樣血腥而複雜的劇情,埃斯庫羅斯將其表現得並不驚悚,而是悲壯而動人。舞臺焦點不是對與錯,而是人自身之內的劇烈鬥爭。對阿伽門農,對抗的力量是作為父親和作為統帥;對王后,對抗的力量是作為妻子和作為母親;對王子,對抗的力量是作為母親的兒子和作為父親的兒子;對於神明,對抗的感情是人間的血仇和無可抗拒的正義。總之,對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