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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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這便是娘子的軟弱之處,太過重情了。其實在宮廷之中,不妨把‘情’之一字看得淡些,便如敬妃娘娘一般,或許要自在坦然得多。”
我哽咽著,將自己一直未曾想明白的心思一一道來:“槿汐,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待安陵容,雖不如對眉莊一般掏心掏肺,也算是盡心盡意。緣何她恨我至此,先以舒痕膠殺我腹中幼子,再依附皇后聯手扳倒我,將我踩至最底處,連我一家老少也不放過。我不明白,她怎會這樣恨我?”
槿汐的神色亦是複雜而迷惑的,然而她坦然一笑,卻是世故的明白洞悉,“人心的繁複善變,大約也在於此吧。”
“人心的繁複善變……”,我喃喃反覆自語,“槿汐,如今我常常有一種痴心妄想。人生若只如初見……譬如陵容,只是我初見她時那般柔弱楚楚,眉莊姐姐也是那樣爽朗大方。而他,只是我初見他時的樣子……”我悽婉一笑,“漫天四散如雨的杏花中他含笑而來,那一個春天……可是春天,終究是要過去的。若時間只停在那一刻,沒有後來的種種糾結,該有多好。”
夜風從窗縫間貫入,帶著潮溼陰寒的氣息,似一口欲吐未吐的嘆息,晃得原本稀微的燭火跳躍明滅。槿汐伸手護住火苗,默然片刻,道:“秋風悲畫扇,故人心易變。世間的事往往如此呵。”
“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兒,比翼連枝當日願。”我緩緩吟誦完,夜雨霖鈴愁難當,我竟輕輕地笑了,道:“今夜竟也是寒雨霖鈴的時候呢。槿汐,你信不信?薄倖錦衣兒,這些日子來,其實他幾乎不入我的夢來。只怕長久下去,我竟快要忘了他的樣子了。”
槿汐的笑有沉甸甸的溫和,安撫人的心,道:“他原本就是娘子決意要忘的人呵,不記得自然是最好的事了。宮中的日子從來最能磨礪去人的稜角,娘子入宮多年,對人事、對他,多是隱忍求全的。宮廷中紅牆朱影紛爭不斷,奴婢常常會覺得,娘子初入宮闈時的氣性都已經消磨殆盡了。直到那一天,娘子與他決絕拜別,決然吟誦‘錦水湯湯,與君長訣’,如此果決堅毅,一去再不肯回轉。奴婢才清晰覺得,這才是娘子真正的本性。娘子之所以為娘子,便當如是。只可惜,宮裡是容不下這樣的好氣性的。娘子能走得出來,保全自己也保全別人,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我感激槿汐的通達明白,然而亦道:“即便我忘記了他,有些事、有些怨恨傷心,只怕也要很久才能忘記了。”
“雁過終究也留痕,何況是人呢?即便長久以後娘子真真正正忘記這個人了,有些傷痕到底也是抹不去了。人有心魔,娘子也要極力平復才好啊。”槿汐勸完,笑容明亮而清澈,如水波搖曳,彷彿能照亮人的眸子,“那麼,其實算不算是娘子對他的情意也不是真正的銘心刻骨呢?所以怨恨傷心要比思念愛慕來的多。若是真正情意深刻而堅定,是不會輕易被仇恨怨念所遮蓋的。自然,宮中從不需要這樣的情意的。這樣的情意即便有,也經不得風吹雨打、種種陰謀詭計,總要消散去的。不過話說回來,若只是娘子費心勞力維繫這樣的情意,他卻猜疑揣測,這情意如何能長久,反而叫娘子落到傷心出去。這世上的好情意,必得是你有情我有意,你信我我也信你,方能真心相知,到長久裡頭去。”
我微笑道:“槿汐,你是否今年已年過卅五,是否真的自幼生長在宮中侍奉?”
槿汐微微驚訝,“這個自然。”
我笑:“那麼,為何你懂得的竟比這世上萬千痴男怨女懂得的都要深切明白?”
槿汐也是失笑,“娘子取笑奴婢呢。娘子一向聰敏,怎不曉得大千世界之事,本就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尤以情愛為甚。若換做是奴婢陷於情愛之中,此刻也不過是個最最糊塗的人罷了。”
我微微頷首,“只是槿汐,你最最精明,怎會陷於情愛之中,有不能自拔的一天呢?”
槿汐是神色一個恍惚,反而是我覺得恍惚看錯了,槿汐如何會有這樣哀傷而多愁的一瞬流露,定是我看錯了。她很快笑道:“奴婢身世卑微只懂得服侍主子,又是卅五老女了,大半輩子早已過去,如何還有情愛之事,當真是說笑話了。”
我與她說話,心中煩擾已經減輕了大半,此刻也笑道:“是啊,這事的確是我玩笑了。只是如今叫我看來,無情竟是比有情好的多多了。”
槿汐只是笑,“是麼?若有一天娘子或許遇上真心待娘子,娘子又真心相待的人,恐怕娘子便不會說這樣的話了。”
我啞然失笑,“槿汐,你是笑話果然比我打趣你的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