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竄,不似湘江水北流”等大量的優秀詩句。相比之下,杜審言的貶謫詩比他的宮廷詩,更耐讀,更感人。中國曆代優秀作品,多來自民間,來自命運重壓下的沉重呼吸和切膚疼痛。中國被貶文人的懷歸情結,在他們的筆下,得到了濃重的體現。這些可憐的文化人,在被皇室拋棄之後,惆悵北望,日日盼歸,仍然希望儘快地回到金鑾殿前,為新政權效力。他們在壓抑而又寂寥的旅途中,在懷歸的悲傷基調裡,平靜下來,冷靜反思,從詩歌中尋找精神歸宿。
狂人入世,白髮悲心。細細看下來,其實杜審言的狂,都是口頭上的輕狂而已。他奉命寫的應制詩裡,卻是一口一個“小臣”,顯得畢恭畢敬,中規中矩,絲毫不敢馬虎。面對神聖不可侵犯的皇權,老夫子還是收斂的。陳子昂對他推崇不已,“重名於天下,獨秀於朝端”,宋代的陳振孫也曾經評價他,“詩雖不多,句律極嚴,無一失粘者”。律詩到他手中,始有度。杜審言對中國文學做出的貢獻不可謂不大。他的應制詩裡,我最喜歡吟七夕的一首:“一年銜別怨,七夕始言歸。斂淚開星靨,微步動雲衣。天迥兔欲落,河曠鵲停飛。那堪盡此夜,復往弄殘機。”顯得飄逸雋永,月朗風清。即便是平日裡他總是取笑蘇味道,但在他給老蘇的贈詩裡,“輿駕還京邑,朋遊滿帝畿;方期來獻凱,歌舞共春輝”,也是情深義重,看不出有半點調謔之筆。
說歸說,寫歸寫,杜審言的筆下,是一個嚴肅澄明的詩歌世界。即使今天,重讀杜審言,仍然具有較高的美學價值。“花雜芳園鳥,風和綠野煙”,“馬銜邊地雪,衣染異方塵”,“日氣含殘雨,雲陰送晚雷”……這些準確的切入與描摹,為唐詩開掘了鮮亮的散文化的詩學空間。難怪杜甫在後來回憶起他的爺爺時也說,詩是吾家事,吾祖詩冠古。這種準確的切入與生動活潑的描摹,在杜甫身上得以傳承,杜甫成為後來下筆有神、名垂千古的詩聖,不能不說受了濃厚的家學薰陶,尤其與他祖父杜審言的影響不可分割。
杜審言的晚景尚好,被貶不久,在京的一幫好友從中周旋,又舉薦入京,官授國子監主簿,任為修文館直學士。
杜審言的有趣,還在於他的誓將疏狂進行到底。臨終之季,宋之問、武平一等人到榻前探望,他強撐病體,也不忘記幽默調侃,說了一通令人怎麼也想不到的話。大意是,命運造化小兒害得我好苦,然而我在世之日,一直壓著你們,如今我死了,你們總算有出頭之日了,只恨沒有接替我的人。這是一個令人噴飯的笑談。行將就木之人,仍然和當初一樣,和朋友之間隨便開著玩笑。不知道當時在病榻前的宋之問等人,是何反應。這則逸事,從另外一個角度可以看出,杜審言確有狂症,而且終生狂傲,一直到死。可惜這種幽默感,在很多人因為生活的重壓,慢慢化為烏有,而在他,卻能以頑童之心,堅持到壽終正寢,實在難能可貴。
“文章四友”中的崔融,因為寫作導致腦溢血驟死,杜審言為之“服緦”,披麻送終。論起來,崔融的年紀,比起杜審言還要小几歲。在葬禮上,年過花甲、白髮蒼蒼的杜審言為老朋友掛孝哀悼,泣不成聲。誰能想到,這個狂得連屈原和王羲之也不放在眼裡的人,會如此率真。真真一個可敬可愛的老夫子!
其實,杜審言應該感到欣慰,死後兩年,他的孫子——詩聖杜甫便橫空出世了。自己有一個以身救父的孝子杜並,還有一個詩歌巨星的賢孫杜甫。孝子賢孫,美文美名,兩者都得了,還有什麼遺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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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節:宋之問: 問君因何死(1)
宋之問:問君因何死
水分清濁,山分雄秀;天有陰晴,月有圓缺。一人與另一人之間,一個人的開始與他的後來,也有分較。《論語》裡講,“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載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道德的修行,品質的磨礪,人格的歷練,是幾千年來關乎人生與道德的一個終極話題。而對於一個人的道德評判,有時幾經反覆,歷時久遠,才能水落石出,塵埃落定。寫唐代詩人,不能不提宋之問。一直想跳開這個譭譽不斷的人,但他確是唐朝詩人中獨特的“這一個”。宋之問的一生,從向名到追名,從成名到毀名,從名敗到身歿,他自己也許渾然不覺,一生詩意陶然。
平心而論,宋之問是才華橫溢的飽學之士,十年寒窗苦讀,不僅為他贏得了功名,也為他贏得了詩名。年輕的時候,他就與“初唐四傑”之一的楊炯(他比楊炯小五六歲)一起分配到習藝館上班,這是一份沒有實權但很體面的工作,文章才氣漸漸知名。後來,武則天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