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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龐,那是一張平凡的臉——散落在額角的頭髮和不習慣與人對視的眼睛都呈現出溫吞的栗色,唇角也流露著優柔寡斷的神情,只有鼻子的感覺格外端正,可惜鼻樑上架著的舊玳瑁眼鏡多少衝淡了那種利落感,整體看來,就是沒有什麼特色的好好先生的形象。
“如果不是這件衣服掉在門外,我還不知道你們在這裡呢!”好好先生並不看我,只是揚揚手中的那件玉蟲色旗袍,他的樣子有些疑惑,“你們怎麼會在放舊綾子的倉庫裡啊?”
我連忙抬頭四顧,只見四周堆滿了陳舊的絲緞,積了厚厚的灰塵,像是有點年頭了,於是恍然大悟的嘆了口氣:“難怪了……原來是布料的倉庫啊!”
“真的是倉庫嗎?”冰鰭冷淡的語聲在我身後響起,因為剛剛的經歷,他的呼吸還沒有完全平復:“請問這是綾羅戶竇家嗎?千寸師傅在不在,我們有件事情想麻煩他。”
好好先生有些意外的看了冰鰭一眼,立刻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那個……我就是。”
這裡果然就是綾羅戶,眼前這個平庸的男人就是千寸了?那麼記憶的空白之前,我看見的無數飛舞的眼睛裡,染滿白鳳仙花香的人……又是誰?我壓抑不住心中的疑問:“我在堂屋裡看見……”
“千寸師傅!”冰鰭突然大聲截住我的話頭,“實在不好意思,我家祖母中秋節穿的旗袍上被燎了個小洞,我們是來麻煩您織補的。”
“這樣啊……那不必著急。”千寸有些手足無措的摸了摸後腦勺,避開冰鰭的眼神靦腆地笑了,“我手邊還有一件要緊的工作……既然中秋嘛,那有的是時間……”
雖然說是我們求人家辦事,但這位千寸的態度也未免太沒神經了吧!什麼叫“有的是時間”?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如果不快點動手,我們會趕不及在團圓飯前把衣服拿回去的!或者千寸他根本就是在諷刺我們來得太晚,再怎麼趕工也來不及,所以根本“不用著急”!
我正心裡不快,千寸卻繞過冰鰭走到我面前:“這件工作真的很要緊,所以,快給我吧。”
“給你什麼?”我奇怪的看著千寸,沒好氣地說。
言行溫吞的千寸難得的流露出焦急之色:“金線啊!你手裡的金線。”
他怎麼知道我手裡握著那團從冰鰭衣服裡拿出來的,會自己發光的金線!
突然間,不知名的恐懼像尖針一樣刺入了我的腦際——幽豔的白鳳仙香氣,染著鳳仙花汁的蒼白指甲,黑得吞噬了光線的紗衣,像熱帶花朵一樣濃郁而甜美的紅唇,從那紅唇裡逸出的話語——金線……給我金線……
記憶拼圖中妖豔的碎片,漸漸組成了這一幕幕詭異的圖景,這一切,都掩映在亂飛的眼睛裡,那些深黑的眼睛,帶著凜冽的、冷徹的神情……我下意識的後退著——當時也曾拒絕的,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有這團金線。然後,記憶就被那濃稠的黑暗淹沒了……
“曾經有人要過這團金線的!”我伸手拉住冰鰭,“在很多的眼睛裡的那個人也要過金線!然後白鳳仙的味道變得那麼濃,我就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冰鰭瞪了我一眼,放棄似的咋舌——這下什麼也被我說出來了。不再迂迴委蛇的冰鰭用少年罕有的目光冷冷注視著千寸:“我說……千寸師傅,這個家裡除了你之外,還有誰?”
“難道你們碰見綺目了……不可能!”綾羅戶末裔本來就血色不良的臉色更蒼白了,他張皇的看看屋外,又為難的看看我握線團的手,突然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轉身就向屋外跑。
我和冰鰭不明就裡,可留在滿是灰塵的倉庫裡也不是個事兒,所以只能跟著他出去,新月淡薄的光越過簷廊,灑在檻外的離離秋草上,那是再普通不過的庭院,沒有肆意蔓延的茅草,也沒有濃香馥郁的白鳳仙,只有庭樹得黝黑影子,被拖長了斜斜的畫在地面上……
我漸漸放慢了腳步——這,究竟是不是我記憶中的庭院啊?雖然格局和佈置相似,但卻始終讓我覺得異樣,不是印在記憶殘片上那種詭異,而是另一種,另一種不對勁的感覺……
“綺目!綺目你出來!”看起來總是連大氣也不敢出的千寸突然間高喊起來,把站在他身邊的我們嚇了好大一跳;可他卻變本加厲的一邊高呼這奇怪的名字,一邊豁出去似的撞開旁邊的一扇房門。門內寂靜無聲,沒有人回應他變了調的呼喚。
被撞開的門吱呀開合著,月光穿過門扇爬進來,精疲力竭的躺在厚實的大書桌面攤開的畫冊上,而一邊的書架上也擺著許多類似的讀物,硬書脊上暗淡的金字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