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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老農,開啟一盒蛋糕,非要分送給我們吃。見我們都連連擺手,婉言謝絕。訥訥地說:“我用筷子挾。”並揚了揚手:“我還戴著手套呢?”正好護士進來,勸阻了他:“病人之間,不好互相吃東西的。”老農還是意猶未盡:“你們怎麼吃老毛的花生呢?”並上綱上線:“這是看不起我們鄉下人,看不起貧下中農。”大家忙笑著解釋:“花生是帶殼的。”老農從床頭櫃裡拿出一小籃雞蛋:“這是熟的,也帶殼。”分給我們每人三個。我們難違老農的純樸真情,都笑納了。這老農來時,病情嚴重。但他沒啥精神負擔,好得挺快。GPT已接近正常,打算年後就出院了。他高興地說:“吃了阿拉鄉下茶葉蛋,儂拉準保好得快。”
走廊加床那個肝昏迷的青年一直沒有醒來。他的老父也從蘇州鄉下趕來了。這老頭已六旬有餘,活像魯迅筆下的‘老閏土’。頭髮花白,滿臉皺紋。呆坐在床邊,老淚橫流。老婦更是淚痕難幹。不時地為兒子掖掖被,擦擦臉。時而還趴在兒子身上,深怕兒子會撒手西去。望著這幅情景,病友們無不掬一捧同情之淚!我作為一個醫生,更是愧疚;在死神面前,沒有回天之力,是醫生的恥辱。可憐的雙老,獨生子死後,依靠誰來贍養啊!
晚上,病室裡又開了新話題:聊起了舊上海十里洋場的風情。有些生澀的方言俚語很難懂;什麼‘阿烏來、骯曬、喔曬’我終究沒弄懂是什麼意思。中國雖算不上地大物博,但民族多,方言複雜,南方尤然。我記得中學時讀過一篇課文‘為祖國的文字和語言健康而鬥爭’。如今是革命的年代,‘讀書無用’已深入人心。老張說起他店裡同事的一個孩子,初中沒畢業,報名去了北大荒。第一封信就給老爹嚇了一跳:“我養了二個兒子(兔子),十一放假,我在農場鬥(兜)了一圈”。老孫說他的一個表弟,小學畢業就不讀書了,寫信給其下鄉的姐姐“父親上吊(調),母親的眼睛(鏡)摔壞了。”引起一場虛驚。沒有文化怎麼行?不讀書哪來的文化?真是;書讀得越多越蠢嗎?
這一宿又沒睡好,想的挺多。我最掂唸的當然是魯華,迄今沒有喜訊傳來,不免有幾分擔心。也許是過節,書信在途中耽擱了?還有,遲遲沒見醫院給我的匯款;我生病住院,買切皮機都已通知院領導,何以沒有回覆?想到春節後的出路,諸多的煩心事,我不免又焦躁起來。細想:多慮也無用,船到橋頭自然直!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38一204)
住院的生活是枯燥而單調的,病魔的折磨,會使人的感情變得脆弱。
天氣陰冷,到陽臺鍛鍊,已頗感寒意。我提議改在室內走廊‘飯後百步走’。這病室的結構是環形的,樓層內還有一圈'內走廊'。每頓餐後,由大孫帶頭,依次排隊,甩著胳膊作正步走,每圈約65步,每次繞十圈,還引來了其他病室的病友們參加,自發地跟在隊伍後面。有的年輕人還扭著腰,扮著鬼臉,活像‘扭大秧歌’似的。博得圍觀的醫務人員和病友陣陣笑聲。這也是‘病中求樂’吧。
同室的病友又給我取了個綽號——‘外國人’。緣自我不會說上海話,而講普通話。心裡想想,不免有幾分好笑。滬人的地域觀念特強,除了本地人,都視作鄉下人。尤其瞧不起‘北方佬’。看來,還是高看我一眼了。
真是一方土養一方人:因著氣候、環境、語言等人文的原因,南北的差異挺大,性格、素養也不相同。魯迅先生曾提倡:南北人應互相學習,取長補短。然也!
我身體力行,堅持看書,記筆記,寫日記。每日4小時左右。儘管在一張小床頭桌上,不管姿勢多麼難受,燈光多麼暗淡;也不論冷熱晴雨,基本上雷打不動。我堅信,學習可以充實靈魂,可以和病魔抗衡,我將力爭療病、學習雙豐收。
肝昏迷的青年,終於被病魔奪去了年輕的生命。他本人是獲得瞭解脫,到西方極樂世界去了。可活著的雙老是何等的悽慘啊!他的老父敲著床沿呼天搶地,精神崩潰,有些失常了;他那可憐的老母已哭幹了眼淚,兩眼腫得像胡桃一樣,人也麻木了。他們跟著阿四,將其兒子推到樓下的‘太平房’後,趴在太平房門邊嚎啕不止。人們都在為這對風燭殘年的老人擔憂;誰為他們養老送終?!
我的上海牌手錶,奇怪地超速運轉起來,每個小時要快3…4分鐘。這塊表購於六九年底,迄今已有26個月了。想來也是‘積勞成疾’了吧?我打電話請仲茂替我送到修錶店去‘住院修理治療’。 手錶尚需上油維修,人更應有勞有逸,從中又使我悟出一點做人的道理。
肝炎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