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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幹什麼的?”“回鄉探親,在上海轉車。”小個子瞪圓了眼睛,我和她一對眼,竟然是個女生。她表情嚴肅地問:“有證明嗎?”我掏出工作證和介紹信。她上下打量我,又指指大包小包的東西:“這些東西都是你的嗎?”“是的。”“開啟檢查。”我正想問你們是幹啥的,劉處長拉拉我的衣襟:“反正沒啥犯禁的東西,讓他們看吧。”
這位十六七歲,稚氣未脫的女紅衛兵,裝著大人的樣子指問我:“買這麼多東西幹什麼?”我沒好氣地回答:“這都是用布票,工業券買的,有發票。”劉處長在一邊打圓場:“他是準備結婚的。”
這女紅衛兵好像還是個頭頭,她翻到我新買的織綿畫(西湖全景圖),看了看,順手就扔了。並說:“這是四舊!”我揀起來,指著裡面包的‘毛主席詩詞’, 反詰道:“這也違禁嗎?”她瞪了我一眼,又轉身問劉處長:“你呢?幹什麼的?”“到上海治病。”他撐長脖子:“你看,這是手術刀疤。”“證件?”劉處長遞過去工作證,那女紅衛兵看了看,挖苦地說:“還是個處長,是逃避運動的吧?”劉處長陪著笑臉,狡黠地答道:“姑娘,我來上海治病已經快一年了,一直是奉公守法的。”“叫什麼姑娘姑娘的,我們是紅衛兵。你懂勿?”“紅衛兵,紅衛兵。”
那女生又教訓說:“你們這些辦事處,都是特務機關。躲在陰暗角落裡,扇陰風點鬼火,收集運動情報,破壞運動發展,真是罪該萬死。我代表紅衛兵總部命令你;三日內必須離開上海,否則按破壞運動論處。聽懂了嗎?”劉處長畢敬畢恭的垂手而立:“是,是。”像見了鬼似的誠惶誠恐。
我不禁有幾分忿然。等他們一鬨走了,劉處長拍拍我的肩:“小夥子,你不知道,這紅衛兵兇著呢,看來我也待不住了。”想不到離開上海不到一個月,竟發生瞭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宿沒睡好,第二天一早,我和劉處長去購火車票。到人民廣場就堵車了。只見廣場人頭攢動,像*似的;紅衛兵有的在演講,有的在發傳單,還有的在燒什麼東西。口號聲此起彼伏;‘破四舊,立四新!’‘打倒走資派!’…
到西藏中路售票處,我遞進錢去,“買兩張去瀋陽的臥鋪。”售票員呶呶嘴:“你看看告示,哪還有什麼臥鋪!”告示曰;為了支援紅衛兵串連,臥鋪全部取消。我問劉處長:“咋辦?”“只好硬著頭皮坐‘硬坐’了。”
為了減輕旅途負擔,劉處長和我整理好東西,去火車站貨運處托執行李。因為人多,又要檢查,折騰了兩個多小時。劉處長擦了把汗,“總算辦成了。”他小聲對我說:“幸好是晚上,要是白天,有紅衛兵在,不知能不能郵出去呢!”
火車擁擠程度出乎意料,我們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上上海開往瀋陽的快車。旅客大都為戴著紅袖標的學生,他們一身軍裝,就成了免票。既沒有臥鋪,也沒有對號,整個兒像裝沙丁魚似的擠滿了車廂。
晚點一個來小時,火車終於啟動了。開出上海站不久,又在“安亭” 小站停下,從這兒湧上一批紅衛兵,本來擁擠不堪的車廂更堵的水洩不通。
車廂裡找不到列車員,也沒有乘警。沒人管沒人問,除了廁所開著之外,沒有開水,餐車也不供應。令人不安的是;火車停停開開,而上車的紅衛兵卻是有增無減。他們還真有革命精神;五、六個人擠在一個座席上,行李架上也坐著人,更有甚者乾脆鑽進座席底下,打了地鋪。我真驚歎這些革命小將‘隨遇而安’的精神。他們亢奮地高談闊論,大談革命形勢。我升起一個疑問;共產黨的天下,搞的是什麼運動啊?是要砸爛那個舊世界,建設一個新世界?!
人真是個奇特的動物。從上海出發,在車廂裡已經憋了十五個小時,不吃不喝不尿,倒還安然無恙。天放亮時,火車抵達南京,停在‘下關車站’,等待輪渡過江。記得;過長江天塹,一是輪渡過江,爾後再上‘浦口’的火車;另是連人帶車廂輪渡過江。這趟列車該是後者,但列車停在‘下關站’,再沒開動,我和劉處長只好下了車。
站臺上已停著三列長途客車,車站廣場亂哄哄的。小販乘機敲詐;一杯水一元,一個茶葉蛋二元,四個小包子要十塊,洗個臉也要三元。幸好劉處長有經驗,帶了五個麵包,一軍用壺開水,還帶了一瓶“洋河大麴”。我們在候車室找了個旮旯角坐下,正想墊補墊補肚子。突然發現劉處長手捂胸口,面色蒼白,我問:“處長,你怎麼了?”“可能犯病了。”他指指上衣口袋,我掏出一看,是“亞硝酸異戊酯”。“你有冠心病?”劉處長點點頭,我忙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