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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夏刮到冬。
風常年刮,糞土颳走,土地越來越瘠薄,還要時不時地遭水災,冰雹、蝗蟲……種地靠天不保掯(證),老天憤怒不憤怒誰管得了哇!
“囤子不能空。”老爹說。
臧佰傳對父輩的話深信不疑,家裡要儲備足夠的糧食,而且比爹每年儲糧多一倍,數量是三百石。臧家大院是典型的東北四合院——南面三間屋宇式大門作為門洞,旁邊房屋供守門人和傭工居住,院內有高大的影壁牆隔出內外院,也稱二進院。主人居住正五間魚鱗瓦大簷房,東西廂房住著臧家其他兄弟和僕人。幾座磚石結構的永久糧倉修在外院,儲存玉米、高粱、穀子大糧,還有幾個小倉子儲雜糧,怎麼裝也裝不下那備荒用的三百石糧。臧家肯定有儲備糧三百石,新糧頂陳糧,可是沒人看見糧食放在哪兒,這是臧家的一個秘密,我們的故事與這三百石糧食有關。
“村長,我們村只剩下一個炮樓未修完。”牛小眼揣測道,“縣長找你是不是催這事呀?”
“八成吧!”縣長急著找村長,臧佰傳也往炮樓上面想了。架火燒村子原有三百多戶,是三江縣較大的村子,幾十年的老村屯有了一條街,實際是穿過村子的一條線道(公路),有了幾家店鋪,鐵匠鋪、針線鋪、馬具店……較大的老鋪子是扎彩鋪,專售冥器,近千人的屯子,經常有人死去。一個月來,周圍的村子並歸過來,人口一天天增多……按縣裡部署,圍村子的大壕溝挖成,鐵刺鬼(蒺藜)拉完,四角的炮樓也如期完工,計劃修四個炮樓,村副佐佐木九右衛門愣是主張在東北角和西北角兩炮樓之間加修一個,就是說架火燒部落村有了五個炮樓。全村人都沒在意這個炮樓,修四個修五個都一樣,唯有村長一個人心裡發扎,像有一棵帶刺的乾草。臧家的大院在村子的最北邊,後院牆是村子的邊緣,部落的北邊壕緊挨臧家北院牆挖掘的,簡單地說,部落村的東南西北四條邊,只北邊這條邊上多了一個炮樓。
“日本人是不是盯上咱家?”管家楊繼茂說。
臧佰傳搖搖頭,自通道:“我是他們任命的村長,怎麼會懷疑到我的頭上呢?”
咋聽上去也是道理,滿洲國的街村長由縣公署任命,自然認為可靠的人當。架火燒村田地臧家最多,是村子最有錢的人,用他當村長理所當然。
“在咱家跟前多修了個炮樓,長出個癤子似的叫人看著不舒服。”楊繼茂說。並非管家多疑多慮,一個部落村有四個炮樓足以保證村子安全,或者說監視村民綽綽有餘,幹嗎加密一個呢?他說,“炮樓幹啥用的,看人嘛!”
“看誰?”
楊繼茂不往深層說了,臧佰傳能理解管家心裡藏的話。多一個炮樓子,比癤子更讓村長疼痛,不是嗎,算一下炮樓的高度,俯瞰自家的院子一清二楚,因此他覺得日本人加修炮樓目的不可告人。
第一章 清野部落(3)
“警察分駐所的房子也完工了,只差這個炮樓。”牛小眼說,“看這架勢,上凍前歸屯的人都能到齊。”
“炮樓昨天開始壘牆,三五天就可完成。”臧佰傳說,跟特務說話他異常謹慎。一開始外村子幾百戶搬進來,村長臧佰傳對歸戶並屯的認識停留在日本人又花樣折騰上,一個月前三江縣政府召開二十九個村村長會議,縣長章飛騰親自主持,副縣長井視豬苗代直射佈置集家並村,會後全縣保留十個行政村,架火燒村非但幸運地保留下來,而且作為示範村先建成,全稱是:架火燒集團部落村。
二
這個普通早晨一女兩男三個人走進五天後將不復存在的河夾信子村,他們乘十分原始的水上交通工具——牛皮筏子,說它是一頭牛也行——到來,熟悉當地環境的人能判斷出他們從哪個方向來的,身上的蒲棒味兒尚未散盡,只有牤牛河長滿蒲草,再晚些時候在該河上行走,恐怕要有蒲棒的花絮粘到身上。
村子不是因為早晨而寧靜,破壞已經開始了幾天,縣裡規定十五日內村人全部遷到架火燒部落村去,房子自己拆毀你還能得到可用的檁木什麼的,不然到了規定的日期那天,憲兵、警察就要燒掉房子。
有人在河夾信子住了幾十年,繁殖了幾代人,多數家業是祖田老屋,房子扒掉就是一堆爛泥巴,面對毀於一旦的家產,悲傷痛哭的,絕望上吊的……還是有人耗著,看看最後有沒有希望保住房子。當然,這是幻想了,村子並歸到架火燒集團部落村的事實不能改變。全村四十多戶,村名說明它的位置,兩河把它夾在中間,其中一條河巨蟒一樣,頭在白狼山尾巴在草原,山裡的人坐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