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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闆,請!”
以貌取人和狗極其相似,俗語有狗咬花子,穿得破破爛爛的,狗肯定咬。當然程笑梅順利走進警察盤查、把守的部落門,與她的穿戴有關。進了大門,她朝中心街走去,半路遇上臧老五,他手拎著鐵絲籠子,裡邊掙扎著兩隻老鼠。
“老五。”
“三媽!”臧老五延用舊稱呼。
“您養耗子?”她覺得奇怪,飼養動物跳兔、松鼠……老五養過一隻刺蝟,扣在只銅盆子裡,盆子上面壓著沉重的石頭,在一個夜晚刺蝟逃走,盆子原封原樣未動,地上也沒出現洞,刺蝟卻不見了,人們說是土遁了。
“我去交任務。”臧老五揚了揚手中的鼠籠子,傾斜的籠子引發一場兇惡的戰爭,一隻老鼠咬掉另一隻老鼠的尾巴,他說,“交上這兩隻,西架火燒屯超額完成任務。”
“任務?誰交給的任務?”她問。
“副村長。”臧老五說,“架火燒村共計上交活老鼠一千隻,日軍來人取走。”
“弄活耗子做啥?”
臧老五說不知道,他的確不知道,抓老鼠的人沒誰知道。
“三媽,你們鋪子這幾天活兒好。”臧老五說。
當時程笑梅並沒在意他的話,生意貓一天狗一天的時好時壞。他們說了幾句家常話,臧老五朝南走,去了村公所,程笑梅回扎彩鋪。
“大小姐。”聶老闆放下手中的活兒,跟程笑梅打招呼。
“活兒這麼忙,你親自上場。”程笑梅有些感動說。
“唉,這幾天啊天天有人死掉。”
天天有人死?她忽然想起路上臧老五說活兒好的話,問:“鬧啥災(瘟疫)啦?”
“不是天災,是人禍。”聶老闆語出驚人,說,“糧食出荷,出出來了人命!”
糧食出荷跟人命連在一起的悲劇只能在那個特定的年代發生,程笑梅一下子看到根源——集家並村,有一首歌謠雲:
百姓無出路,
拆房蓋草廬,
七家子,八家子,
同住一個“屋”……
另一首歌謠雲:
提起日本滿洲國,
每年淨要出荷糧,
不管人民餓肚腸,
把糧送個溜溜光。
把這“住”和“吃”的兩件事糅和在一起,糅出了悲慘故事,聶老闆說的天天死人,就是指此事。
“前天上吊一個,昨天全家藥死……”聶老闆痛心地說,“糧食出荷剛剛開始,才搭個頭,歸終不知逼死多少人。”
程笑梅望一頭紙牛出神,定活的人家死了女人。
“去年出荷時倒沒死幾個人,可是到了寒冬臘月沒糧吃,餓死了上百口。”聶老闆見證了架火燒的真實情景,怎麼貧窮,人死了,都要訂些紙活兒,至少賣些紙燒寄託哀思,親戚、朋友、屯鄰總要給亡者燒幾張紙的。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十章 老鼠出荷(5)
程笑梅心裡想的聶老闆猜測不出,她在把憤怒化作一個行動計劃,只是對誰講,受範圍限制,目前聶老闆還不在這個範圍之內。她問:“玉田回來沒?”
“說今晚回來。”聶老闆說。
外櫃去城裡進貨,跟聶老闆說了回來的時間,李玉田歷來遵守,從來沒延誤過。
程笑梅的臥室在扎彩鋪的後院,父親的太師椅子上坐著她,閉門放鬆椅子上,體味一下父親悠閒的滋味兒。很小的時候,她窺視父親這把椅子,總想到上面去躺一躺……人也怪,讓你隨便去躺,反倒興趣寡淡了。
今晚除了見李玉田,還有一個人——冷惠敏——她急於見到她。此次從山上下來,要在家裡住上一段時間,隊伍有兩位副隊長帶著,定期與她聯絡。她表面上經營鋪子,暗中完善報國隊重要行動計劃。
傍晚李玉田回來,他說偵察來的情況:“日本人佔據了四平街交通中學校舍,加高了圍牆,安裝了電網,修了瞭望塔樓和碉堡,掛了個關東軍防疫供水部的牌子,但肯定不是這個部門。”
道理說防疫供水部用不著如此戒備,程笑梅問還發現什麼異常情況?李玉田說:“憲兵用汽車往那兒送人。”
“送的什麼人?”
“我見到架火燒的劉啞巴。”李玉田說。
將一個啞巴送到關東軍防疫供水部去幹什麼?他們倆迷惑,報國隊目前掌握的,難以對日軍究竟要幹什做出準確的判斷。
“鬼子的陰謀我們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