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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搶了他的陰親。”
奚平是第二天一早才聽說這件事的。
誰知天剛亮,就被莊王從被子裡薅出來見客。
奚平五迷三道地被人收拾乾淨,攆到了南書房,在南書房裡見到了一位長得像菩薩的人間行走。“菩薩”兜頭朝他丟了個炸雷:體壯如牛的王保常,昨天夜裡,“嘎嘣”一下,說死就死了!
奚平一時忘了將開啟的摺扇收回去,扇面上“國色天香”四個大字橫陳胸前,他呆成了一隻國色天香的木雞。
莊王在旁邊輕輕咳嗽了一聲。
奚平習慣性地端起茶杯,用手背試了下水溫才遞給他,這才回過神來,變了臉色:“我們府上的人發現了屍體?那我爹呢?他當時也在?也看見死人了?”
侯爺年輕時,人稱“大宛衛玠”,是個男中西施,閒得沒事自己還要鬧心口疼,大半夜撞見個嚎喪的屍體,不得給他嚇出毛病來?
人間行走說道:“那倒不曾,世子放心,侯爺當時落後一步,沒和貴府侍衛在一起。”
“哦,”奚平“國色天香”地扇了兩下風,一顆心落回肚子裡,“您剛說什麼?什麼叫‘搶陰親’?”
“那是一種邪祟的殺人禁術,”人間行走耐心地解釋道,“做法的邪佞會設法讓被害人接過一個死人的庚帖,再取走其鮮血一錢、頭髮三根,混以屍油、香灰、硃砂等物,做成顏料,在一張完整剝落的人皮上寫‘婚書’,那庚帖上寫的就是人皮原主生前的八字。‘婚書’上寫的‘吉時’,就是被害人死期,死前言行都如婚書所寫。哪怕讓他切下自己的肉吞進肚子,他也會照做。被搶了陰親的人,人未死、體先僵,死後會從頭頂開始變紅,三個時辰內,紅痕會一直蔓延到下巴上,像新娘子的蓋頭,所以這種死相又叫‘冥蓋頭’。”
奚平聽完,吃了一驚:“不是,等會兒,那個……尊長,您是說,有鬼捉了王大狗去當女婿……不,媳婦?什麼鬼口味這麼驚世駭俗……嘶!”
莊王在桌子底下給了他一腳,打斷了他這通沒心沒肝的見解。
到莊王府拜會的人間行走,正是趙譽趙衛長本人。
頭天晚上,天機閣在畫舫渡口搜了一宿,一無所獲,這才找上了奚平——他是最後一個見到王保常的活人。因聽說他夜宿三殿下府上,趙衛長才親自來走訪。
趙譽頗有涵養,沒跟奚平一般見識,只問道:“想請問世子,昨天在畫舫渡口,有沒有注意到什麼異狀?”
奚平想了一會兒:“沒有,我就是整條渡口最異的狀。”
趙譽又問:“那世子可知,死者可曾與誰有過恩怨?”
奚平“嚯”了一聲,說到這個他來了勁,把扇子一合:“那可多了,就王大……大官人那人緣,您上菱陽河兩岸打聽去吧,十個人有九個想咒死他……”
眼瞅著他越說越不像話,莊王只好再一次打斷他:“家教不嚴,把他慣的沒人樣,尊長見笑了。”
永寧侯世子“美名”遠播,趙譽早有耳聞,一見這狀似山雞的本人,就知道問不出什麼有用的,只得轉頭對莊王說道:“大選年有邪祟混入金平,以屍為媒,謀害朝廷大員之子,所圖必定不小。天機閣自然會全力追查這些邪魔外道,也請諸位貴人多保重——另外,死於搶陰婚的人身上往往會帶屍毒,聽說世子昨夜與死者接觸過,我這有張安神辟邪的符咒,世子記得泡水服下。”
趙譽微微一抬眉:“殿下認得我?”
莊王笑道:“我少時曾跟著寧安趙氏的棠華先生學過畫,先生不止一次提起過尊長。”
趙譽一聽就笑了,頂著張青年面孔,他卻不由自主地端出了長輩姿態,頷首道:“棠華是我三弟之子。”
奚平早起還沒吃飯,莊王不讓他說話,他一張賤嘴閒著也是閒著,就偷偷從旁邊桌上摸點心吃。他聽到這,差點讓荷花酥噎住,不由得對眼前的藍衣尊長肅然起敬——那棠華先生老得都糊塗了,他的親叔伯,可得有多大年紀了?
這也太能活了!
莊王再是金枝玉葉,也是個凡人,趙譽跟他本來沒什麼話說,聊完公事就打算走來著。誰知被一個“棠華”拉回凡間,他想起做凡人時哄過的幼侄,態度不由得親切了幾分,提點道:“仙使快入京了,亂也就這一陣子,這幾天記得少出門,寫了八字、類似庚帖東西不要接。誅邪除魔都是我們分內事,殿下不必客氣,畫就不……”
他話沒說完,下人已經捧了個木盒來,盒子一開啟,趙譽推拒的話卡在了喉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