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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戰自潰,一敗塗地。
祁念躲在被子下的身軀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連帶著被子跟著瑟瑟抖動。他悶在一方黑暗而略微窒息的空間裡,明明蓋著被子但冷氣依然無孔不入地從縫隙裡鑽進來,強行穿透過了他的面板和骨髓。滾燙的眼淚淌過臉頰,脖頸,打溼了一片衣服和床單,冰冰涼涼。
他就連真心實意的哭和笑,都在別人面前做不出來。
他習慣了。
跟祁念無關的“習慣”說改就能改,跟祁念這個活生生的人本身有關的習慣,已經被殘忍狠毒的烙進了他的骨血裡。
第二天一早,劉媽就在樓下風風火火地忙上忙下,祁家這棟沉寂了十三年的別墅,終於在經歷了昨天的暖身之後拉開了熱鬧的序幕。
祁念被這嘈雜的熱鬧聲給吵醒。
他昨天哭著哭著就睡了過去,等頭昏腦漲被冷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眼前灰濛濛的。看看擺鐘,已經晚上八點。大概劉媽之前在樓下叫過他吃飯,他沒聽見。後來便再沒出過房門,半夢半醒一直躺在了床上。
“咚咚咚。”顧颯明敲著祁唸的房門,手邊拿了個略顯突兀的盒子。
昨天他回家住了最後一晚,何瑜和祁文至便分道揚鑣,約好第二天準時來接。顧母即使剛出院沒多久,也一句一句不放心地跟他囑咐著,說知道他心裡不情願,是懂事不想讓他們做父母的難堪;說其實也知道他平常什麼性子,讓他收收脾氣,大戶人家的打打鬧鬧跟從前比不得,讓他跟新家人好好相處。
“咚咚咚。”
敲了兩回,都不見門裡有動靜,顧颯明不太耐煩,若祁念不是他血緣關係上的弟弟,又有些不落忍,換成其他這樣不討喜的人,他一向做忽視處理。
他打算再敲最後一遍。手關節剛叩上去,門扉就開了。
祁念那張臉從剛露出半邊到徹底袒露,見到敲門的人時,眼裡的神情一時間變得有些複雜,卻細微得無法捕捉。
顧颯明此時再近距離看他,下顎、頸脖的線條凸顯,配上那慘白的膚色和一成不變的表情,顯得好似脆弱無助卻又難以接近。
“有事嗎?”
一覺醒來,在祁念看到顧颯明朝自己打量而來之際,他在經歷了昨天那場失控之後,想清楚了。
顧颯明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似乎沒想到他會先說話,將手裡的東西隨手遞過去:“我雖然住進來,但不會打擾到你的。我們互不打擾。”
祁唸對那動作沒有反應,連低頭看都沒去看一眼,只聽他姿態高高在上,說得輕巧。隨著時間流逝,他看著對方的眉頭慢慢擰了起來,原本就深邃的眉眼變得鋒利。
終於不是那種隨意施捨般、連被冒犯都是漫不經心的眼神了,祁唸的心頭為此暢快起來。
他是故意的。
一時間樓下廚房傳來的乒乒乓乓聲顯得刺耳,兩人再次在這間房門口陷入比昨天更微妙而僵持的無聲對峙。
就在顧颯明打算掉頭離開的時候,祁念恰時地伸出手,拿住了被冷落在半空中已久的那個賽車模型。
第九章
顧颯明沒有立刻鬆手,他眉頭仍舊皺著,只是情緒從代表著不爽轉為了不懂,他眯了眯眼,過了一會兒才將手插回褲兜裡轉身往自己房間走去。
祁念定站兩秒,接著往前挪了兩步,看著顧颯明一步步走進了離自己距離最遠的那間房,直到門被關上,他也才關上自己的房門坐回桌子前。
祁念將賽車模型的外殼塑膠拆了,將這個跟他從不屬於同一世界的東西就擺在了自己面前,一瞬不瞬地盯著。賽車外形流暢卻不失力量感,上面漆的寶藍色外漆,從車輪到引擎蓋再到車窗,裡裡外外都透著精巧。
上面每一個反著精光的地方彷彿都是射向他的刺。
他的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流連在上面。也不知過了多久,走廊傳來何瑜的聲音:“洺洺,吃飯了,劉嫂做了椒鹽蝦。”
祁念腦子裡那根操縱他“正常”的弦重新復原繃起,他把賽車模型放進了床板下,然後將床鋪整理好後,開門下了樓。
命運同樣讓他沒資格一蹶不振。
“洺洺,明天是不是就要去上學了,是在市一中吧?讀高二了?”何瑜一筷子夾了兩隻蝦放到顧颯明碗裡。
顧颯明不同意改名,說叫了這麼多年習慣了,何瑜雖然在認回兒子這一點上態度十分迫切和強硬,但唯獨對這件事既無能為力又只能作罷。
但她仍是固執的叫著這兩個字,慶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