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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其人之身,她眼下的當務之急是除掉我,只要我健在,她們便不會衝貴人和兩個孩子下手。”莫問擺手說道。
張洞之剛要接話,卻聽得寺院之中有琴聲傳來,二人皆感好奇,便側耳細聽,琴聲是自東南方向傳出的,起調便悲,彈的是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
這是一曲表達思鄉之情的曲子,本為胡笳演奏,亦可為琴奏,一經彈奏,悲氣瀰漫。
莫問初聞之時並無悲切之心,反倒有鄙夷之意,這些宮女落得今日這般下場,無辜者自然是有,但絕大多數是咎由自取,若是遠離皇帝便不會有此下場,既然當年心存爭權奪利之心,落得這般田地便不能怨天尤人。
到得中期,鄙夷之心消除,但此時仍無憐憫之意,因為他的身世比這些宮女更悲苦,認識的人盡數死絕,父母慘死,唯一的寄託還變成了如鯁在喉的夢魘,除了一個僕人跟隨,已無親人在世,誰更可憐?
直到到了曲子後期,莫問心中方才升起了慈悲之心,因為他自琴聲之中聽到了他所敬佩的怒意,撫琴之人若只是自哀自憐,他會瞧之不起,但對方琴聲之中含有怒意,這是一種不屈的堅定,表明撫琴之人想要抗爭卻沒有能力,由此可見此人並非只是盼望他人搭救,而是想自救,遇到困難,身處困境首先想到自救的人,值得尊重。
“我要救下這名女子。”莫問衝張洞之說道。
“便是與她們有染就已經是殺頭大辟的重罪了,咱們幫不了她們。”張洞之連連搖頭。
“別人我不管,此人我必須救走。”莫問正色說道。
“為什麼?”張洞之自莫問臉上看到了衝動,之前他從未在莫問臉上見到這種表情,莫問的神情表明他無論如何都要救下這個女人,他很是不解一首悲曲為何會令莫問如此衝動。
“她未曾低頭,她沒有屈服。”莫問說完縱身向東掠去。
張洞之大惑不解,急忙直身東望,只見莫問並未掠進院子,而是自牆上看清了傳出琴聲的房間便縱身掠了回來。
“這些宮女大多通曉音律,你能救得了那麼多?”張洞之壓低聲音衝莫問說道,此時那琴聲已然停止,又有新的琴聲自別處傳出。
“若是個個皆有骨氣,我盡數救走又有何妨,那宮女被囚禁此處已然二十多年都沒有屈服,一年不到她就屈服了。”莫問咬牙閉目答非所問。
“你小點聲兒。”張洞之緊張的環視左右。
“別彈了,真假老子分的出來,再有彈琴者,按妖物論處。”莫問衝西側傳出琴聲的房舍高喊。
高喊過後,偌大的寺院瞬時安靜了下來,燈燭隨之熄滅,片刻之後陷入一片死寂。
張洞之無奈的看了莫問一眼,轉而將手中酒瓶遞了過去,莫問先前於黃縣縣衙大開殺戒他是看到了的,故此他並未將莫問當成愚善之輩,透過莫問先前所說,他隱約猜到莫問之前可能因為女子受過很大的刺激,由此令得他的情緒非常不穩,波動很大。
“讓將軍見笑了。”莫問仍然沒接酒瓶,而是深深呼吸平息情緒“要救人得從長計議,這些女人可都是司徒府在冊的,不能隨便帶走。”張洞之比莫問大十幾歲,自然不會愚蠢到去追問莫問的往事。
“不妨事,假死並不難。”莫問再度嘆氣。
“你有計較就好,似你先前那聲喊叫,便有妖物也讓你嚇跑了,下去睡吧。”張洞之笑道。
“那尼姑在門房之中,如何睡得?”莫問搖頭說道,那妖物若是回返,他能敏銳的感覺到,的確不需要在門樓坐著。
“她住在裡屋,不打緊,這山中多有蚊蟲,夜晚著實叮人。”張洞之說道。
“我一道人,怎能與尼姑共處一室?”莫問很是厭惡那肥尼。
“那好,我下去與尼姑同住,你與那些宮女促膝談心去吧。”張洞之笑過之後縱身掠下。
莫問無奈,只能隨之回了門房,這處門房有一床一炕,二人各取其一,那尼姑則縮在裡屋席地放鋪。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二人再度來到正殿之前,莫問衝那跟隨聽命的尼姑抬了抬手,“召集人來,將這殿中雜物盡數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