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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何要你禁足半月?”莫問問道,雖然只是隨意一瞟,他卻已經知道打傷張洞之的是何人,這瓦片上的字跡撇捺生硬,筆劃笨拙,修行中人需要畫寫符咒,字跡不應該如此拙劣。
此外,字跡是刻在瓦片上的,而這瓦片取自張府屋頂,自然是那刺客就地取材倉促寫就,不可能是他人代寫。如此拙劣的字跡出自修行中人之手,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對方故意寫成這樣,以避免被他人根據筆跡猜到身份。
常人大多擅長使用右手,為了掩飾真實筆跡而改用左手能夠自筆畫之間看出端倪。但瓦片上的字跡明顯出自右手,這說明刺客平時擅長使用左手。
善用左手,對張洞之手下留情,掩飾自身筆跡,修為精深,符合這四個條件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他的徒弟無名。
無名很聰明,但終究年紀尚輕,慮事不夠周全,看似做的異常嚴謹,卻忽視了諸多看似毫無關聯的細節累加起來也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此事說來話長,你可曾用過酒飯?”張洞之問道。
莫問搖頭示意無需多此一舉,張洞之誤解其意,出門呼喊下人前去準備飯菜,莫問趁機再度思慮,無名知道他與張洞之是好友還衝張洞之動手,這其中定然有重大隱情,但他關心的不是這重大的隱情是什麼,他擔心的是促使無名猶豫彷徨卻仍然衝張洞之動手的動機是什麼,換言之是什麼促使無名傷害張洞之。
張洞之安排下來轉身回到正廳,坐到了莫問對面,“那刺客當是受了褚家的指派。”
“何出此言?”莫問隨口問道。
“這些年你不曾來過晉國?”張洞之反問。
莫問搖了搖頭,當年一別,距今已有七載,這些年他並未再來建康。
“那就難怪了,”張洞之緩緩點頭,轉而將這些年發生過的事情簡略告知,當年得他暗中勸說,護國真人周冠正自中立轉為支援周貴人,他離開不久,晉國皇帝就病故了,在張洞之和周冠正以及周系其他重臣的推動之下,周貴人的長子登基為帝,扶新皇繼位之後,周冠正亦掛印離去。
受周冠正和他早年的影響,這位年輕的皇帝對道家推崇備至,尤喜丹藥之道,有無良道人便投其所好,貢獻丹藥以求富貴,已經成為太后的周貴人和張洞之屢次勸阻,皇帝只是敷衍,並不悔過。
能夠煉丹的道人很多,但能夠練出無毒丹藥的道人不多,大部分丹藥都殘留有丹砂,而丹砂是有毒的,皇帝最終於今年年初中毒喪命。
皇帝駕崩之後,褚家和周家再度為皇位的歸屬發生了激烈的爭執,褚家認為皇位應該由德高望重的皇叔承續。而周家認為對方此舉不合規制,理應由周貴人二子繼位。
爭權比奪利更加險惡,也更加激烈,雙方較量的結果是周家一方獲得了勝利,二子繼位,成為新皇。
不知為何,這位新皇對褚家異常厭惡,登基之後不顧太后和重臣的極力反對,對褚家一方的官吏削爵去位,罷官免職,對褚家更是要大開殺戒。
褚家一方多有武將支援,眼見勢頭不好,在皇帝正式發難之前逃往由本系武將掌管的南郡,此事發生不久,周家一方的重臣開始離奇遇刺,周家一方自然知道刺客乃是褚家派來,便整軍起兵,想要前去討伐,張洞之無疑是領軍將帥,故此張洞之推測自己的遇刺是對方不想讓自己統軍出征。
張洞之是猛將,雖然年事偏高,脾氣卻不減,受傷之後並沒有乖乖留在家中,而是緊急召集建康周邊道觀的高人前來設伏,待得眾人來到,帶傷出門,前往軍中,轉而回到府邸,等待刺客再來行刺。
莫問聽完張洞之的講述,皺眉不語。
“太后與我百般勸說,皇上就是不聽,非要將褚家斬盡殺絕方才稱心,”張洞之說到此處停了下來,將下人送來的茶水端於莫問,轉而擺手示意下人退下,待下人離開方才語接上句,“那褚家雖是腐肉,卻根深蒂固,動它豈能如此急切。”
“皇帝當年曾經遭到褚家毒害,此事你不知道?”莫問端起了茶杯,當年褚家派遣廚子自周貴人飲食之中下毒,透過母乳毒害尚在襁褓之中的二王子,若不是他發現的早,二王子早就成了神智混沌的呆傻。
“還有此一節?無人與我說過。”張洞之茫然搖頭。
莫問手捧茶杯並未飲茶,亦沒有再說話,他擔心的不是張洞之,無名只是恐嚇張洞之,並不會衝其痛下殺手。他此時想的是無名怎麼會為褚家出頭。
“刺客不除,文武百官寢食難安,你當設法尋他出來。”張洞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