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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地邁步,來到桃核泡子邊上,水裡面映出了我的相貌,那副樣子比水窩子的模樣好不了多少。
可能這就是他的陰謀,他要把我變成跟他一樣的人。可是,我只有十六歲啊,我不能變成跟他一樣的怪物。
我忍著痛,佝僂下腰,從桃核泡子裡掬起一捧水,慢慢地洗臉。血汙順著手指頭流入桃核泡子裡,藍瑩瑩的水裡立即便有絲絲縷縷的血色,隨著淡淡的波紋四散開去,不出片刻功夫便消失不見。
洗完了臉,我站在桃湖泡子邊上怔神地看著這一汪水,覺得它既神異,又可怕。我不知道在這平靜的水面之下,還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水窩子的棺材是從裡面浮出來的,爺是跳到裡面不見了的,還有那天桃湖泡子裡的水跟活了似的跟爺對抗……
有那麼一刻,我想跳進桃核泡子裡面去看看,但我忍住了。活著,是我那時心裡唯一的信念。
爺走了,父親死了,連喊山哨子這個職業,水窩子都想從世上抹掉,所以我不能死。不僅不能死,我還要堅持下去,把喊山哨子傳承下去!
我離開桃核泡子,慢慢踱著步四處看看。我在找我的行李,裡面有《與鬼曲》,我雖然不知道它是不是爺所說的滅鬼譜子,但我知道那是屬於喊山哨子的傳承,我要學它,不管會不會因為我沒有正式得到師承而變成啞吧。
我的行李沒在,桃核泡子邊上只有父親的墳墓和我單薄的身影,在孤單在立著。本來行李裡面還有我帶著的乾糧,但是現在也吃不到了。
我站在桃核泡子邊上喊水窩子:“水窩子老狗,你滾出來!”
回答我的只有祁連山的回聲。
我腹中飢腸轆轆,沒有乾糧吃,水窩子扔給我的那條沾著我的鼻血的死魚我不能吃。但是對於從小在山裡長大的來說,這些不是問題。野果子、山蘑菇、野兔子、野狍子、蛇,都能拿來吃。
我只是缺少力氣,打獵是不行了,只能採些野果子吃。
拖著劇痛的身體,採了野山杏、構杞、野梨等等,也懶的洗,一邊吃著,一邊在腦海中不停地想著。
不知道水窩子去哪裡了,我雖然恨他,但是我要找到他。我要當他的徒弟。但我不會尊師重道,仇人是不值得尊重的。
我想,水窩子既然把我領到了桃核泡子邊上,那他定然就是在此處的,所以沒再四處的找他,而是安靜地坐在父親的墳前等著他。或許,這個本來已經消失了幾百年的老怪物,跟鬼一樣,白天不敢出來,只有晚上才能出來呢?
吃了些野果子,勉強也算是充了飢了。坐在父親的墳前,我的眼皮就又變的沉重起來,迷迷糊糊地再次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再次黑了。睜開眼看到的情景,還是相同的一幕——水窩子坐在我邊,那張醜臉幾乎是鑲在我臉上一樣,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看。
我沒有害怕。睜開眼看清了是他,我的嘴裡就蹦出兩個字:“老狗!”
他笑了,還是那種陰惻惻的笑。他說:“哨子爺還真是硬氣呢!不怕再吃苦頭?”
我沒接他的話茬,問他:“我的行李呢?把《與鬼曲》和骨哨子給我!”
他也不接我的茬,問我:“讓你吃的魚,為什麼沒吃?”
我沒理他。
他伸出手向身後摸了一下,再伸出手時,那條死魚已經在他的手上了,他說:“我說過,你要敢剩下一點兒,我連魚刺一塊兒捅到你肚子裡去!”
我本來躺著,見他拿過死魚,立即就彈坐了起來,恨恨地瞪著他,一步一步往後挪。我怕他把魚硬塞到我嘴裡去,對他說:“我不能吃魚,喊山哨子不吃魚,爺和爹都交待過!你打死我我也不吃!”
他又陰惻惻地笑了,語氣裡全是輕蔑:“只讓你吃而已,我何必要打死你?”說著這話,他一隻手抓著魚,另一隻手已經閃電般地把我的領子抓住了,一用力,我便被他拉到了面前。
他的嘴裡噴著臭哄哄的味道,冷笑地盯著我說:“給你上的頭一堂課你學的不好,我要給你補習補習,讓你知道知道聽師傅話是尊師重道最基本的條件!”
他的話音未落,一隻雞爪子一樣的手便捏開了我的下巴磕,另一隻手在那條死魚身上一掐,一條魚肉便被他撕了下來,在我滿眼的驚恐中,塞到了我的嘴巴里。
我的嘴被他捏開,吐不出魚肉去,屈辱的眼淚靜靜地淌著,我毫無辦法。
水窩子稍稍鬆了鬆手,問我:“你是嚼爛了吃,還是生吞?”
他手一鬆,我呸的一聲把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