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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照參謀長指示,統統發給縣大隊。
不停手地搬,不停腳地渡。突然,來了一群土匪。
我立即組織火力;準備迎戰。一見這架勢,土匪放了一
通亂槍就跑了,怕後面的部隊上來。其實後百都是國民
黨的追兵。大家忘了一切疲勞和飢餓,直到日落的時候
還在奮力搶渡。
蔣機又發出刺耳的嘯叫,背後的村子已經被炸起
火。一批接一批的蔣機沿河來往偵察轟炸,子彈像狂風
颳起飛沙走石,鋪天蓋地。
參謀長頂著彈雨在南岸指揮,北岸趁著敵機每一次
轟炸的間隙,飛快地搶渡。
一天一夜,正午,所有部隊、車輛、馬匹統統順利
地到達南岸,向目的地開去。遺在北岸的,還有2O來
輛再也不堪使用的大車殘骸,讓它去作國民黨造謠公司
(中央社)的“赫赫戰果”吧!
走了一夜,第二天從楊埠渡過洪河。
筆者在採訪楊國宇時見到了他的戰時日記本。
它長不盈柞,寬約兩寸。翻開磨損的硬殼,第一頁寫著——一直記到死“。
發黃的紙張,蠅頭小字,密密麻麻,使人感到本子對於主人寶貴。字跡工整、娟秀,不似出於鬚眉之手,更難置信這是在戰鬥間隙、行軍途中伏在馬鞍和揹包上所就。還很別緻,有插圖——作者吝惜紙張,一寸照片大小的空間竟能畫出一個戰役的鏖戰全景,敵我雙方,人馬城廓,天上飛機,地上棲鳥,錯錯落落,筆筆傳神,令人叫絕。
看我們驚歎不已,楊國宇爽朗地笑道:“頑童的把戲,有啥子好嘛。”
“您小時候學過畫?”
“哪有那個機會喲。只是家裡有一位會剪窗花的祖母,如果硬要尋根求源,就是跟她學的。”
年已七旬的楊老幽默,詼諧一似當年。抑揚頓挫的川腔一從口中吐出,那圓而亮的眼睛便更顯得生氣勃勃,透著童稚的純真,這在他這把年紀實為難得,因而也就尤其動人。
從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副司令員的位置上離休後,他以自己的字畫重新佈置了客廳、書房,潛心做起文章。他在一本散發著油墨香味的《劉鄧麾下十三年》的扉頁上題了字,贈予我們。這是他眾多編著中的一本:1937年一1949年的日記集。
談及劉鄧,楊國宇極富情感。他說:
“劉伯承是大軍事家、大戰略家,他辦事都是有章法的。中國有句古語,說是聖人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跟隨劉伯承左右,就有這種感覺。那時,我沒讀過兵書,我懂得的那些軍事理論,還有什麼孫臏、孫武、拿破崙、蘇沃洛夫、克勞塞維茨……都是從劉伯承那裡‘販’來的。你在劉伯承周圍,不知不覺中腦殼殼裡就會裝進去一些學問。
“鄧小平乾脆、果斷,是道地的大政治家。雞毛蒜皮的事,他不管。態度嚴厲,話不多,一針見血。他批評過的事,沒人能忘記……”
說起他自己,楊國宇又笑了:“我那一攤攤,是個‘不管部’。司政後沒人管的事都歸我管。天天跑得我腿肚子轉筋。兵源補充、物資調劑、俘虜收容、行軍路線、宿營號房子、給首長派警衛……都是軍政處的事。大軍南下,我幹盡了‘壞事’。啥子炸大炮、炸汽車,汽油往上面一澆,轟地一聲,這就是我乾的事。哈哈……真是‘壞’透頂嘍!”
軍政處處長這個角色的確不易當。本來南下大別山就是倉促揮師:前線急需的,後方沒來及運到;前線的包袱又沒有轉移到後方;絕大部分指戰員對於到敵後方作戰的艱鉅性認識也不夠。部隊一出隴海線,諸多的問題都跑出來拖行軍的後腿。總指揮部不得不在行軍途中召開緊急會議,專門解決繁重的行軍問題,正式成立了軍直指揮部,楊國宇被指定為指揮部司令員。
戲更難唱了。劉鄧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就是打游擊,也要走到大別山。而部隊拖著罈罈罐罐捨不得丟。一輕裝,不知要惹多少麻煩。楊國宇為此不知跑了多少腿,磨了多少嘴,甚至幹仗、吵架,有的幹部指著楊國宇罵娘。罵娘也罷,罵爹也罷,楊國宇還得“幹壞事”。燒、炸、扔、埋,心疼得他渾身打哆嗦,還得硬著腸子,瞪著眼,自己親自幹。
在那間充滿了書卷氣的客廳裡,楊國宇突然一反爽朗常態,往事勾起了他無限情思,一句話說出來依然憂心衝忡:“那時候倘不如此,就無須蔣介石,我們自己就把自己拖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