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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敢對他們下手。幾天後我看見端文端武兄弟手拉手地走過繁心殿前,我不由得沮喪萬分。我知道這是祖母皇甫夫人從中阻撓的緣故。現在我對皇甫夫人充滿了不滿情緒,我想既然什麼都要聽她的,乾脆讓她來當燮王好了。皇甫夫人察覺了我悶悶不樂的情緒,她把我叫到了錦繡堂她的臥榻邊,默然地審視著我。她臉上的脂粉被洗去後顯得異常憔悴而蒼老,我甚至覺得皇甫夫人也快進洞尺山的王陵墓了。端白,為什麼愁眉苦臉的?皇甫夫人握住我的手說,是不是你的蛐蛐兒死了?既然什麼都要聽你的,為什麼讓我當燮王?我突然大叫一聲,下面我就不知該怎麼說了,我看見皇甫夫人從臥榻上猛地坐起來,她的臉上出現了一種驚愕而慍怒的表情,我下意識往後縮了一步。誰教你來這麼說的?是孟夫人還是你師傅覺空?皇甫夫人厲聲質問我,順手抓到了臥榻邊的壽杖,我又往後退了一步,我怕她用壽杖敲我的腦袋,但是皇甫夫人最後沒敲我的腦袋,那根壽杖在空中揮舞了一圈,落在一個小宮女的頭上,皇甫夫人說,你還站在這兒幹什麼?快給我滾到外面去。我看著小宮女紅著眼圈退到屏風外面,我突然忍不住大聲哭起來,我說,端文在圍場對我射暗箭,可你卻不肯懲治他們,要不是覺空提醒我,我就被他們的暗箭射中了。我已經懲治過他們了,你的四個兄弟,我每人打了他們三杖,這還不夠嗎?
不夠,我仍然大叫著,我要把端文端武的手指割下來,讓他們以後沒法再射暗箭。真是個不懂事的孩子。皇甫夫人拉我在榻上坐下來,她輕輕地摸了摸我的耳朵,嘴角重新浮現出慈愛的微笑。端白,為王者仁慈第一,不可殘暴兇虐,這個道理我對你講過多少次了,你怎麼總是忘記呢?再說端文他們也是個大燮的嫡傳世子,是王位的繼承人,你割去他們手指怎麼向祖宗英靈交待呢?又怎麼向宮廷內外的官吏百姓交待呢?可是黛孃的手指不是因為下毒被割除了嗎?我申辯道。那可不一樣。黛娘是個賤婢,而端文兄弟是大燮王的血脈,也是我疼愛的孫子,我不會讓他們隨便失去手指的。我垂著頭坐在皇甫夫人身邊,我聞到她的裙裾上有一股麝香和靈芝草混雜的氣味,還有一隻可愛的晶瑩剔透的玉如意,系掛在她的龍鳳腰帶上,我恨不得一把拽過那隻玉如意塞進囊中,可惜我沒有這個膽量。
端白,你知道嗎?在我們大燮宮,立王容易,廢王也很容易,我的這句話你千萬要記住。
我聽懂了祖母皇甫夫人最後的囑咐。我大步走出錦繡堂,朝堂前的菊花圃裡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老不死的東西,早死早好。我偷偷地罵了一句。這種罵人話是我從母后孟夫人那裡聽會的。我覺得罵一句不足以發洩我的義憤,就縱身跳進皇甫夫人心愛的花圃裡,踩斷了一些黃色的菊花枝莖。我抬起頭猛然發現那個捱打的小宮女站在簷下,朝我這邊驚訝地張望著。我看見她的額角上鼓起了一個血包,那就是皇甫夫人的壽杖打的。我想起皇甫夫人關於仁慈愛心的勸誡,心裡覺得很好笑。記得在近山堂讀書時背誦過一句箴言,言行不一,人之禍也。我覺得這句話在皇甫夫人身上得到了詮釋。端文和端武就是這時候走進錦繡堂前的月牙門的。我從菊花圃裡跳出來,攔住了他們的通道。他們似乎沒有料到我會在這裡,表情看來都很吃驚。
你們來這裡幹什麼?我對他們惡聲惡氣地發難。向祖母請安。端文不卑不亢地說。
你們怎麼從來不向我請安?我用菊花枝掃他們的下顎。端文沒有說話。端武則憤然瞪著我。我上去推了他一把,端武趔趄著退後一步,站穩後仍然用那雙細小的眼睛瞪著我。我又掐了一朵菊花朝端武臉上扔去。我說,你再敢瞪我我就讓人剜了你的眼睛。端武扭過臉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他不敢再瞪我了。旁邊的端文臉色蒼白,我看見他的眼睛裡有一點淚光閃閃爍爍的,而酷似婦人的薄唇抿緊了更加鮮紅欲滴。我又沒推你砸你,你有什麼可難受的?我轉向端文挑釁地說,你有種就再對我放一支暗箭,我等著呢。端文仍然不說話,他拉著端武繞開了我,朝錦繡堂匆匆跑去。我發現祖母皇甫夫人已經站在廊下了,也許她已經在那裡觀望了一陣了,皇甫夫人拄著壽杖,神色淡漠寧靜,我看不出她對我的行為是褒還是貶。我不管這些,我覺得我現在出了一口氣就不虧啦。
到我繼位這一年,燮宮的宦宮閹豎已所剩無幾,這是因為已故的父王天性憎惡閹人的緣故,他把他們一個個逐出王宮,然後派人將民間美女一批批蒐羅進宮,於是燮王宮成了一個脂粉美女的天下,我的父王沉溺其中,縱情享受他酷愛的女色和床第之歡,據我的師傅僧人覺空說,這是導致父王英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