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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公親自詰問。廷章初時抵賴,後見婚書有據,不敢開口。樊公喝教重責五十收監。行文到南陽衛查嬌鸞曾否自縊。不一日文書轉來,說嬌鸞已死。樊公乃於監中吊取周廷章到察院堂上,樊公罵道:“調戲職官家子女,一罪也;停妻再娶,二罪也;因奸致死,三罪也。婚書上說:”男若負女,萬箭亡身。‘我今沒有箭射你,用亂捧打殺你,以為薄倖男子之戒。“喝教合堂皂快齊舉竹批亂打。下手時宮商齊響,著體處血肉交飛。頃刻之間,化為肉醬。滿城人無不稱快。周司教聞知,登時氣死。魏女後來改嫁。向貪新娶之財色,而沒恩背盟,果何益哉!有詩嘆雲:一夜思情百夜多,負心端的欲如何?若雲薄倖無冤報,請讀當年《長恨歌》。
第三十五卷 況太守斷死孩兒
春花秋月足風流,不分紅顏易白頭。
試把人心比松柏,幾人能為歲寒留?
這四句詩泛論春花秋月,惱亂人心,所以才子有悲秋之辭,佳人有傷春之詠。往往詩謎寫恨,目語傳情,月下幽期,花間密約,但圖一刻風流,不顧終身名節。這是兩下相思,各還其債,不在話下。又有一等男貪而女不愛,女愛而男不貪,雖非兩相情願,卻有一片精誠。如冷廟泥神,朝夕焚香拜禱,也少不得靈動起來。其緣短的,合而終暌;倘緣長的,疏而轉密。這也是風月場中所有之事,亦不在話下。又有一種男不慕色,女不懷春,志比精金,心如堅石。沒來由被旁人播弄,設圈設套,一時失了把柄,墮其術中,事後悔之無及。如宋時玉通禪師,修行了五十年,因觸了知府柳宣教,被他設計,教妓女紅蓮假扮寡婦借宿,百般誘引,壞了他的戒行。這般會合,那些個男歡女愛,是偶然一念之差。如今再說個誘引寡婦失節的,卻好與玉通禪師的故事做一對兒。正是:
未離恩山休問道,尚沉慾海莫參禪。
話說宣德年間,南直隸揚州府儀真縣有一民家,姓丘名元吉,家頗饒裕。娶妻邵氏,姿容出眾,兼有志節。夫婦甚相愛重,相處六年,未曾生育,不料元吉得病身亡。邵氏年方二十三歲,哀痛之極,立志守寡,終身永無他適。不覺三年服滿。父母家因其年少,去後日長,勸他改嫁。叔公丘大勝,也叫阿媽來委曲譬喻他幾番。那邵氏心如鐵石,全不轉移,設誓道:“我亡夫在九泉之下,邵氏若事二姓,更二夫,不是刀下亡,便是繩上死!”眾人見他主意堅執,誰敢再去強他。自古云:“呷得三鬥醋,做得孤孀婦。”孤孀不是好守的。替邵氏從長計較,到不如明明改個丈夫,雖做不得上等之人,還不失為中等,不到得後來出醜,正是:
作事必須踏實地,為人切莫務虛名。
邵氏一口說了滿話,眾人中賢愚不等,也有嘖嘖誇獎他的,也有似疑不信睜著眼看他的。誰知邵氏立心貞潔,閨門愈加嚴謹。止有一侍婢,叫做秀姑,房中作伴,針指營生;一小廝,叫做得貴,年方十歲,看守中門。一應薪水買辦,都是得貴傳遞。童僕已冠者,皆遣出不用。庭無閒雜,內外肅然。如此數年,人人信服。那個不說邵大娘少年老成,治家有法。
光陰如箭,不覺十週年到來。邵氏思念丈夫,要做些法事追薦,叫得貴去請叔公丘大勝來商議,延七眾僧人,做三晝夜功德。邵氏道:“奴家是寡婦,全仗叔公過來主持道場。”大勝應允。
語分兩頭,卻說鄰近新搬來一個漢子,姓支名助,原是破落戶,平昔不守本分,不做生理,專一在街坊上趕熱管閒事過活。聞得人說邵大娘守寡貞潔,且是青年標緻,天下難得。支助不信,不論早暮,常在丘家門首閒站。果然門無雜人,只有得貴小廝買辦出入。支助就與得貴相識,漸漸熟了。閒話中,問得貴:“聞得你家大娘生得標緻,是真也不?”得貴生於禮法之家,一味老實,遂答道:“標緻是直。”又問道:“大娘也有時到門前看街麼?”得貴搖手道:“從來不曾出中門,莫說看街,罪過罪過!”
一日得貴正買辦素齋的東西,支助撞見,又問道:“你家買許多素品為甚麼?”得貴道:“家主十週年,做法事要用。”支助道:“幾時?”得貴道:“明日起,三晝夜,正好辛苦哩!”支助聽在肚裡,想道:“既追薦丈夫,他必然出來拈香。我且去偷看一看,什麼樣嘴臉?真像個孤孀也不?”
卻說次日,丘大勝請到七眾僧人,都是有戒行的,在堂中排設佛像,鳴鐃擊鼓,誦經禮懺,甚是志誠。丘大勝勤勤拜佛。邵氏出來拈香,晝夜各只一次,拈過香,就進去了。支助趁這道場熱鬧,幾遍混進去看,再不見邵氏出來。又問得貴,方知日間只晝食拈香一遍。支助到第三日,約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