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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平父親出殯前一天,亞平媽召開家庭會議。麗鵑這兩天一直閉門不出,眼不見心不煩。那晚,是亞平媽站在門口一直敲門,低聲軟語央麗鵑出來的。
“麗鵑啊!家裡遭遇了這麼大的不幸,我這當媽的真是難過。首先呢,我要對你們家表示道歉。出面借錢的是我們家,現在還不出,害親家母住院,我心裡也不好受。你爸去世呢,是遲早的事情,不能怪在你頭上。今天要把話說明白。以後冠華亞平都不能這麼想。說到底,錯在我們,欠債還錢是本分,那天你媽在這裡,我要是不說那麼過頭的話,也不能害到你媽中風。麗鵑,欠的錢我們不賴。現在我們沒錢還,辛苦攢幾年,一定會還的。也許利息給不了那麼多,但本金會給親家。請你放心。你看,亞平現在工資也不低,我們一起艱苦個兩三年吧!這筆錢就出來了。畢竟是一家人,以後還是要見面的。你給親家捎個話兒,就說我在這裡賠禮了。”亞平媽坐在沙發上,衝堅持靠牆站著不願意落座的麗鵑深深地躬下腰。
冠華和亞平面對謙卑的母親,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反應。亞平急切地看著麗鵑,他多麼希望麗鵑立刻伸出友善的手,接過母親的話,就此冰釋前嫌。冠華也熱切地期盼麗鵑收回告上法庭的話。
麗鵑冷冷地低著頭,默不做聲。沒有一點反應。
“孩子,你看?……”亞平媽垂詢的眼光一直觀察著麗鵑。
過半晌,麗鵑說話了:“你這番話,是為冠華說的吧?是言不由衷的吧?心裡不定怎麼恨我呢吧?你說這番話的目的,是不是想求我不要告她?明說不得了嗎?何必繞那麼大彎子,又抹蜜又塞糖的?”麗鵑壓根不看婆婆一眼。眼睛盯著遠處的冰箱。
亞平媽嘆口氣說:“心結易結不易解啊!無論出於什麼心,你都會把我往壞裡想。我是真從一家人的角度去想的,不希望這個家就這麼散了。孩子還沒來到世上,不能就沒了媽。錢的事情是小事,情難留啊!”
麗鵑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說:“孩子來到世上怎麼會沒媽呢?他是我肚子裡爬出來的,只會沒爸,不會沒媽。你好像就認準了這孩子就跟你們家了啊!”
亞平急了,“你什麼意思?麗鵑?難道你想跟我分手?就因為這點錢?”
麗鵑依舊低著頭,不鹹不淡不急不徐地說:“沒什麼意思。你還挺聰明的。我覺得,兩家都打到這分上了,沒必要硬擠在一個屋簷下。把賬算算清楚,分了吧!這不是一點錢,這是一大筆錢。這不是我的錢,這是我媽我哥的錢。告不告,不是我說了算。借據也在人家手上。至於你媽說的還錢方式,我不同意。你姐借的錢,憑什麼要我們還?我們賺再多,那是我們倆的。跟你媽跟你姐無關。你們家的毛病是,團得太緊了,以至於分不清楚裡外。這錢一筆是一筆。當初你姐出面借的,理當由她還,她還不出,求我們,我們若替她還,那是我們的情分,不是應當的。你媽有什麼權利做我家錢的主?”
一片沉默。
亞平媽再次張口:“麗鵑啊!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利語三月寒啊!傷了人就補不回了。從道理上說,欠條上也寫的是融資,真到法院去判,不見得怎麼判。就算判冠華賠錢,她也得賠得出才行。最近她們夫妻倆的單位效益都差,很可能雙雙下崗,自己都要拿救濟金了,哪能有餘錢還呢?腦袋掉了碗大的疤,逼急了,他們一家三口就是抹脖子上吊,也還是還不出。也不見得這樣你就看著高興了吧?先不說一家人的話,就是普通人,看著人家境遇可憐了,也伸不出手要錢呀!媽在這裡跟你講道理,也是求你,看在好歹認識的分上,不要逼太緊。你的恩,我們感了。”
亞平走到麗鵑身邊,以半蹲的謙卑姿態拉著麗鵑的手,仰臉哀求道:“鵑!我們還有孩子呢,怎麼能說分就分呢?你放心,我拼命掙錢去,一定不叫咱媽咱哥吃虧。你給我句話呀!”
麗鵑沉默很久,甩出一句:“錢不是欠我的。那些道歉的話,賠錢的法子,得你們去跟我媽我哥說。不論最後是誰還的,在人家面前,得說由冠華還。沒事我睡覺去了。我累了。亞平,希望你不要再半夜裡扯嗓子嚎了,我這都幾天睡不著。你爸死了,你孩子還活著,今天晚上讓我睡個好覺。”站起來,準備上樓。
“那……明天你爸出殯,你看,要不要一起去?”亞平媽趕緊小心追了一句。
麗鵑根本不搭理,跟沒聽見一樣。
第二天一大早,麗鵑繃著臉,換上孝服,跟在遺像後頭去了殯儀館。看不出情願不情願,不過面部表情的冷峻與死板倒是與喪禮氣氛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