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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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爆炸聲。我感到喘不過氣來。手榴彈。又是幾聲槍響,隨即接連不斷。這回我看清了遠處的火光。又一棵手榴彈。在夜幕中我努力去辨認那些煙霧,震耳欲聾的槍聲……混亂之中我覺得神經都快分裂了。
“前進!”指揮官下命令。
前進……我也想前進……可是哪裡才是“前面”呢? 為了搞清該往什麼地方走,我試著觀察模糊不清的地平線。猛然間我驚跳起來,因為上尉突然在我旁邊冒了出來。
“幹嗎?做夢呢?和阿米爾一起去,儘可能靠近對方的輕機槍,我們來做火力掩護。”
哦天!既然有輕機槍,對面難道是裝甲車不成?
“去!”
當然,我會去的,別逼我們……像被什麼東西牽引著,我的身子在自行前進。這太好了,我本來自以為已經無力指揮身體去幹什麼,去哪裡。對這種不受自我控制的職業慣性我感到非常驚訝,就好像有另一個腦子在指揮著。同伴果然在火力掩護我們……如果換一種方式形容,就是子彈將我們包在中間,從兩側嗖嗖飛過。我覺得自己更像是靶子,而不是什麼掩護物件。漸漸地,我對槍聲習慣了,重新開始用腦子。這東西總算又像平時一樣駕輕就熟地轉起來,不再是訓練產生的機械反應。我飛快地確定了最好的接近角度,快速到達目標並做好戰鬥準備。阿米爾開了第一槍。輕機槍被擊中了,還有左邊那挺。巴勒斯坦游擊隊員立刻收拾陣地,帶著武器和傷員撤了下去。
被第一次勝利所鼓舞,加上缺乏經驗卻沒有自知之明,我追了過去,迂迴著試圖包圍他們。突然,四周變得一片死寂。我不敢動,因為每走一步,都會在重新變得靜悄悄的夜裡發出可怕的響聲。槍又響起來了,這回是在我身後挺遠的地方。我能辨出自己部隊的槍聲,但他們怎麼離得這麼遠了呢? 他們走錯方向了嗎? 我正處在巨大的危險中,與其沒完沒了地兜圈子,我寧願選擇在這荊棘叢裡睡上一覺。槍聲又遠了些,敵方的回擊也沒有反應,我因此更加肯定,我的位置現在一定更靠近敵方。過了幾分鐘。驀地,十米開外過來一隊人馬。他們是什麼人已經毫無疑問,何況頭上沒鋼盔。怎麼辦? 我一個人,不可能截住他們。原地不動? 可如果被他們發現,我就完了。考慮的太久,我沒的選擇,他們已經到眼前了。我緊緊趴在地上,像塊石頭似的一動不動,心裡不斷禱告。
他們沒發現我,從上面走了過去。敵方以對角線方向前進是想阻止我們的隊伍回撤,從後面發起攻擊。等他們走到正常射擊距離,我就位,開火。打了很多槍。太多了。沒子彈了。我曾經被教育過千萬不能犯這種錯誤。得馬上上彈藥。我一邊跑,一邊咒罵自己把自己變成了靶子,因為對方立刻就回擊了。我們的人也聽到了槍聲,回過頭來救我。非常準確地,他們密集掃射了這一片,同時也再一次把我淹沒在子彈堆裡。我覺得夜色中有個什麼東西。看看四周,什麼也沒有。也許是我的神經已經疲乏不堪。我裝好子彈。突然有兩個人大叫著跳到我跟前,向我開槍。我一個測滾,在幾米開外停住,開槍。那兩人就幾米遠,可我的子彈卻沒打中。就在這當口,同伴趕到我身邊,完成了我的活兒。
敵方被結果了四個,受傷的不多。我從此明白了一個道理:要想在窄道里打中一頭母牛,就得更冷酷。
回到營地,因為疲倦和死亡的氣息我們已經困頓不堪。大家一言不發地洗完澡,回宿舍。我洗了一遍又一遍,想去掉身上的惡臭。我看看匆忙間丟在地上的那堆衣服。作戰服上沾了血跡,還有些說不出名的淡黃色的粘東西。一股難以忍受的氣味四處漫開。我想吐。我想擺脫這一切。我把這些東西扔到走廊裡,撞上門,因為除此我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事情解決了。你確定嗎? 我下意識地自言自語。洗個淋浴,扔掉衣服,這足以抹掉包圍著你的死亡嗎? 腦子裡還做著惡夢,我筋疲力盡的身體已經呼呼睡過去。
第二天一早,或許晚些,多夫過來叫醒我,確定我一切都正常。至於丟在走廊裡的衣服,他一個字也沒提。還是那麼圓滑又那麼不容置疑,他給我幾分鐘梳洗,然後去見他。
“待會把你的衣服拿到洗衣房去。現在去訓練一會兒。”
訓練,發洩。一次次驅除生理的疲憊。用新的動力來驅除心理的低落。調整身體每一塊肌肉。不要思考,內疚,不要懷疑。只讓最原始的堅定的反應保留下來,不發問,不遲疑。這就是軍人。
1995念1月22日:兩顆炸彈致死19人。伊斯蘭聖戰聲稱對攻擊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