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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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艱難地看看左右,沒人。頭上捱了一腳,我這才發現他在我後面。這意味著我得仰著頭,伸起上半身,牽扯著該死的肌肉……
上尉告訴我:“你會感到高興的,我剛接到命令,要求明天把你送到軍事監獄去,那兒等你很久了。這兒嘛,你什麼也不用幹,歇著就行。”
他說著,踢了我一腳,回辦公室幹活去了,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個哨兵把我拖到房間對角的角落,自己站到門邊,槍指著我。我努力挪動身子。我慢慢地辨認每一塊肌肉,把它們和傷口分開。吊扇送來一點讓人感到舒服的涼風。既然有不受干擾的幾個小時擺在面前,我就利用這機會盡可能恢復體力。如果頭不這麼疼的話……十分鐘後,我陷入了半昏迷狀態。好幾個小時,這間辦公室和隔壁房間裡的說話聲音,就在聯篇噩夢裡,隻言片語地傳到我耳中。
半夜裡,哨兵換班的響動把我喚醒了。一個士兵仔細地察看我。他不像要殺我的樣子,倒想安慰我。
“服役前我是學醫的。”
我看了看四周:辦公室沒人了,風扇停了,熱得難受。從敞開的門看出去,我只看到一片黑,走廊裡也沒人。
哨兵告訴我:“凌晨兩點了。你在發高燒。把這個吞了,”他說著把兩片藥放進我的嘴裡,“很抱歉,我不能給你水喝。”
我辨出是阿司匹林的苦味。我儘量嚼碎吃了,然後想看看傷口的情況。我被背銬著,夠不著地方。我用目光詢問那個士兵。
“感染了……”他回答:“下午我給你纏了紗布,也只能這樣,防蒼蠅,也防止失血過多。你流了很多血。我看到你幹了什麼,太野蠻了……”
突然,他看了看背後,大概是擔心說得太多了,他走到門口站他的崗去了。我要多難受有多難受。說到底這可能更多是胃裡沒東西的反應。我又沉沉地回到噩夢中去了。
醒得很突然。上尉帶著兩個士兵一大早就鬧哄哄地進來了,很不耐煩地用腳將我踢醒。我總算自己爬了起來,迷迷糊糊地坐著,他們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只好又將我臉朝下扔到地上。這讓我非常氣憤的舉動,倒是驅趕疼痛的好辦法。他們隨即把我提起來,就像捏著根羽毛,給我戴上悶死人的面罩,然後把我帶到——不如說是拖到——外面,丟進一輛卡車。發燒加上氣悶,我又長時間地陷入了昏迷。
在軍事監獄受到的待遇和前面差不多。看醫生只是做個樣子,給我大劑量注射一次抗生素就算是治療了。至於傷口縫合,想都別想。
然後又是審訊。他們很快就明白說來說去是沒有用的,於是用上了硬的一手。並非我已經不怕受刑,絕對不是!我既然自己逃脫過幾次,當然希望這次也能自救。我知道,痛苦到了極限之後,要麼是失去知覺,要麼是拷打結束。熬一熬。熬到這讓人窒息的場面到頭,或者熬到我昏死過去……熬到用完電刑……或者心臟衰竭……熬到這劈頭蓋腦的皮鞭停下來或者我最終沒了知覺……熬到被他們從天花板上放下來,或者血乾脆不流了,再也感覺不到倒掛的痛苦……熬到沒了知覺,再也感覺不到後背被鋼鞭撕裂成一條條時那難以忍受的痛。屏住呼吸,放慢心跳,控制注射到我身上的藥物流散……我的身體和精神一直在練習。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心情和希望。
我不是唯一一個被這樣“審訊”的人。有十來個人輪流受這種折磨,輪到誰則視那些士兵的心情而定。我決心對抗到底,我一直相信自己能夠從這裡走出去。只要我知覺尚存,那些士兵不踢到筋疲力盡我就絕不會任他們把我拉起來。這種態度使人對我多少不敢輕視,從而時不時躲過被審的機會。每當我看到他們累兮兮地走開時,我都充滿了自豪。這阻止不了他們回頭再來,而且往往是更加非此不可的樣子,但畢竟我還是贏了一局。
就這樣過了幾天。我沒了時間概念。我把短短的休息機會都看成賜福祈禱一般,這時候我就能躺在審訊室的石板地上,在那些橫七豎八的人的痛苦叫喊聲和臭味裡面睡上一覺。沒有吃的,幾杯茶水而已,也沒有治療和洗漱。地板時不時被水籠頭沖洗一遍,有時把我們也捎帶上。按規定,我沒有權利睡覺,常常被一頓亂打弄醒。昏迷的時間過長,也會招來高壓水籠頭伺候。對策就是在這裡睡一分鐘,那裡睡一分鐘,以不斷的挪動來表示自己是醒著的,然後接著再睡。把這套把戲玩熟了,我好歹恢復幾分體力。但是,時間過得一點都不快。幾個小時,我會認為是過了好幾天。後來又矯枉過正。我算著是星期一,其實已經到了星期三。叫我感到高興的是,他們也耐不住了。